在四岁那年,太
她亲眼看见屋内切陈设都飞上天空
——托盘,桌布,家庭相册,茶壶套,祖母银质凝乳罐,
用丝绸和银丝制成纪念格言:切切!
——托芙·扬松
此处必须捋清楚家谱。
——什克洛夫斯基[1]
[1]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1893—1984),苏联作家、文艺学家、文学批评家、电影学家、电影剧作家,苏联国家奖获得者。
那长时间里,妈妈用通灵术士般声音悠悠地说,有个人直在俄国等她,那个人就是米沙,她未来丈夫、你未来太姥爷。战爆发后,她结束自己漫长漂泊,终于回到他身边,他们终于团圆,从此再没有分开过。结婚时他送给她枚小小胸针,如今每逢节日就会戴在身上,上面绣着几个花体大写字母—СГФ,“萨拉·金兹堡-弗里德曼”首字母,背面写着:“命运难逃。”
“命运难逃”这几个字——镌刻在圆圆、酷似狗牌、点缀蓝色礼裙金色胸针上——在很长段时间里都让觉得怕怕,仿佛命运在长久追踪之后,终于追到米沙——这个快活、长着两条大长腿、穿着帅气逼人长腿靴、婚后却仅仅活七年不到可怜人。在儿时,妈妈周末穿裙子有不止套,其中有身褐色,白色花纹,在内心深处引发艳羡和赞叹。至20世纪80年代中叶,当父母不经意间步入当前年纪时,节日魅力开始存在于其构成要素成不变。外祖母蓝色礼裙被母亲从衣柜中取出,胸针佩戴在原来位置,从装药品小木柜里翻出个白色香水盒,里面香水还没用完,因为用得太少。那是极为普通香水,廉价波兰品牌,浑圆水晶瓶,里面是金色液体,被放在铺着丝绸盒子里,下面垫着低低硬纸板台座;冰凉芳香瓶口触碰和妈妈耳背、后脑。在客人到来前几分钟,总要找机会将金色胸针翻过来,以确认那句题词还在。
那长时间里——妈妈以那样语调重复着,以至于谁是们家族历史头号女主变得毋庸置疑——她直在法国。太姥姥从索邦——世界最著名医学院之毕业,以医生身份回到俄国。奶白色索邦毕业证书上,优雅书法花体字母,凸起图案,以及硕大如谷仓大锁印章,无不见证着证书持有者所付出艰苦努力与当之无愧胜利,但所有这些在主要内容魅力面前无不黯然失色。太姥姥萨拉在巴黎度过旧约七年——雅各便是为心爱拉结服事她父亲七年——却不知为何竟从那里回来,像从地底下钻出来样,回到未来们身边,仿佛那个世界奇异生活于她而言不值提。对于当年正沿着法语文学阶梯攀升,从三个火枪手到莫泊桑来说,这举动实在难以解释。毕竟,巴黎机遇实在太令人目眩神迷,绝不该被如此轻率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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