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曾经带动殡葬纪念品兴盛,诸如用死者头发制成标有姓名发环,与死者遗体合影照片,照片上死者看上去比生者更加精力充沛,因为拍摄此类照片耗时长久,活人往往忍不住做些小动作。在这类照片中往往无从分辨,在群盛装者中间,谁是安详往生者,谁是哀恸在世者。[2]至20世纪中叶,遗体保管臻至顶峰,人们将政治领袖那音容宛在遗体盛放在水晶棺中,陈列在巨大城市广场上。
这股蔓延两个世纪潮流终于也席卷们。如今,死者学会跟生者交谈:将已故者书信、电话自动应答器上录音、社交网络上聊天记录打碎重组,上传到软件,便可用已故者声音回答生者提出任何问题。这类手机软件早在两年前就登录AppStore,借助它,你可以跟王子[3]这样流行巨星对话,或者跟在车祸中英年早逝罗曼·马祖连科[4]聊天。你问他:“你现在在哪儿?”他会回答:“爱纽约。”对答如流,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诡异或尴尬。
新载体技术改变接受方式,无论故事、履历,还是文本(自己或他者)都不再被视为链条,即在时间中展开因果相继系列事件。这方面值得高兴:在技术时代任何人都不至于不留痕迹地故去,在广袤无垠存储器空间所有人都能找到席之地。但另方面,旧等级世界恰恰立足于选择性,即发声者并非所有人。从某种意义上讲,和选择必要性同消失,还有对于好坏善恶认识本身,剩下是大杂烩,其中既有事实,也有被错当成事实各种观点。
过去由单数变成复数:各种不同版本同时存在,彼此间往往只有两个交汇点。铁板知识变成蜡泥,可以随意揉捏。记忆、恢复、记录愿望,随随便便就与对所发生事件知半解结合起来。就像过家家样,信息单元能以任何方式、任何顺序联系起来,其意义会随着引导方向改变而改变。那些语言学家朋友们,德国、美国、俄罗斯,都说他们学生很擅长捕捉潜文本,分析隐秘内容,却不愿或者不会将文本作为整体进行阐述。原本天经地义讲述历史义务与需求,如今被弃如敝屣,被淹没于细节中,变成支离破碎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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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30日,永久地搬离位于澡堂胡同住宅。在此居住四十年,连自己都惊异于这个期限之久远:朋友们在此期间从地到另地,从国到另国,唯独个人蜗居原地,遗老遗少似固守着自己庄园,守着那些外祖母和母亲居住过房间,守着那扇如今已无风景窗子——在那窗外,原本站着由外祖父亲手栽种那种生长在敖德萨、南方特有钻天杨。在旷日持久装修之后,被搬离老物件们大概都已经熟悉自己新居所。但每天晚上合眼,眼前就会浮现出空荡荡屋子,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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