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本来倒也罢,何苦又要进这该死高等学校。他们留五个月学回去人,岂不在那里享荣华安乐?这五六年岁月,教怎能捱得过去。受尽千辛万苦,积十数年学识,
“你既然怕羞,何以又要后悔?
“既要后悔,何以当时你又没有那样胆量,不同她们去讲句话?
“Oh,coward,coward!”[8]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两女学生眼波来。
那两双活泼泼眼睛!
得他们同情,所以你怨他们,这岂不是你自家错误?”
他同学中好事者,有时候也有人来向他说笑,他心里虽然非常感激,想同那个人谈几句知心话,然而口中总说不出什话来;所以有几个解他意人,也不得不同他疏远。
他同学日本人在那里欢笑时候,他总疑他们是在那里笑他,他就霎时红起脸来。他们在那里谈天时候,若有偶然看他眼人,他又忽然红起脸来,以为他们是在那里讲他。他同他同学中间距离,天天远背起来。他同学都以为他是爱孤独人,所以谁也不敢来近他身。
有天放课之后,他挟书包回到他旅馆里来,有三个日本学生同他同路。将要到他寄寓旅馆时候,前面忽然来两个穿红裙女学生。在这区市外地方,从没有女学生看见,所以他见这两个女子,呼吸就紧缩起来。他们四个人同那两个女子擦过时候,他三个日本人同学都问她们说:
“你们上哪儿去?”
那两双眼睛里,确有惊喜意思含在里头。然而再仔细想想,他又忽然叫起来说:
“呆人呆人,她们虽有意思,与你有什相干?她们所送秋波,不是单送给那三个日本人?唉!唉!她们已经知道,已经知道是支那人,否则她们何以不来看眼呢!复仇复仇,总要复她们仇。”
说到这里,他那火热颊上忽然滚几颗冰冷眼泪下来。他是伤心到极点。这天晚上,他记日记说:
何苦要到日本来,何苦要求学问。既然到日本,那自然不得不被他们日本人轻侮。中国呀中国!你怎不富强起来。不能再隐忍过去。
故乡岂不有明媚山河,故乡岂不有如花美女?何苦要到这东海岛国里来!
那两个女学生就作起娇声来回答说:
“不知道!”
“不知道!”
那三个日本学生都高声笑起来,好像是很得意样子;只有他个人似乎是他自家同她们讲话似,匆匆跑回旅馆里来。进他自家房,把书包用力向席上丢,他就在席上躺下——日本室内都铺席子,坐也席地而坐,睡也睡在席上——他胸前还在那里乱跳;用只手枕着头,只手按着胸口,他便自嘲自骂说:
“Youcowardfellow,youaretoocoward![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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