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许家院子里人,哪个是睡得早、睡得好呢?没有。临近半夜,院子里树木花草正经受着寒霜袭击,枝叶上挂满晶莹霜花,清冷月光悄悄地窥探着门隙、窗洞。这时候,住在这个石头院墙里面人们,都还没有睡着。他们各自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心事重重……
这两天,四姑娘直在私下里热烈地盼望着工作组到来,并且,不知出于什样理由,她抱着个希望,希望县上来工作组长能够给她生活带来线光明。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见过“工作组”(他们有时候又改名儿叫做什“宣传队”〉,见过。前些年,那些人到葫芦坝来,多半在郑百如家吃喝,就是她许秀云侍候他们。有时为他们要加餐或接待上边来什人,她得在灶屋里从天不明直忙到深夜。每日里单是开水就得烧好几次。虽然那些人曾经表扬过她,说“这位嫂子”很贤惠,手艺又好,做菜比城里“海乐园”以至“沱江饭店”厨师们做还好吃,但她却点也不因此而高兴。她从来不对他们抱任何希望,更不敢向他们倾诉自己苦衷。因为她怀疑:那些人是不是瞎眼睛,他们为什要把郑百如当做宝贝,又提拔,又介绍入党呢?难道那些从“上面来工作同志”不知道:把老虎喂大,它是要伤人呀!
四姐这回却是另有想法。因为九妹子曾经告诉她:这个工作组可好哩!老八寄回来信上又提到“好日子正在到来”,因此,这两天,她隐约感到也许葫芦坝好日子真就要来到。特别是,从郑百如这些天来鬼鬼祟祟行动,更使她坚信这点。她想:在这葫芦坝上,郑百如红火日子定不会太长。由着他手遮天手遮地日子就要过去。只有那样,葫芦坝上忠厚老实庄稼人才会有好日子过,她自己也才会有好日子过!你看,老九天天盼着工作组来,提到工作组,老九就笑逐颜开,说是葫芦坝就要开始改变面貌,建设新生活。这多令人高兴!四姐默默地听啊,思考啊,她被老九那种火热情绪鼓舞着,也渴望工作组来帮助萌芦坝建设新生活同时,能够解决她自身个人幸福问题……这几天,她心中爱和恨同时生长着。
今天下午,当颜少春来到桑园里和妇女们块儿挖树疙蔸时候,四姐以她细腻心,确实从颜少春那慈样、朴素气度中感受到不同凡响东西,她对这位看去也是经过忧患女干部,产生强烈爱,使她坚定个信心:这个工作组长是个好人,定能识破郑百如假面具,定能看穿葫芦坝真相,也定能够帮助她去争取幸福生活。
然而,她失望。在支委会整个会议进程中,四姑娘直坐在她小屋里,希望与好奇心驱使着她把听觉集中在许家正屋,搜捕着从那里传来每点细微声音。但是她听到尽是郑百如滔滔不绝长篇讲话,那刺耳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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