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许久,“叫金世安吧。”
他知道,即便重来次,他也不会改变什,金海龙还和过去样,并没有省悟那天。
时光如此无情,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他遇见露生,已经是三生有幸。
97年,他在浦口捐建土桥村烈士墓,离开中国。
他就这样带着露生,等着,等着,等过许多年月。有时他也在想,巴黎那天夜,会不会只是个梦?
露生要他好好活着,替他看看他对他说过那个繁华盛世。
他也就那样认真地活下去。
他在时间里走着,盼着,穿梭着。抗战结束,他离开中国,因为不愿意看那场乱世。改革,他又忍不住思念,到底回来这方故土。
极偶然地,他见到金海龙,那时金海龙还是个个体户,在马台街摆地摊——他毕竟是他父亲,他在人群里眼就认出他。
他给金海龙笔钱,告诉他,去山西和淮南倒煤,去深圳和浦东炒地皮,然后做股票。
人都握紧他手。
白杨看他许久,终于问他:“金……金世安,你还记得回巴黎事情吗?”
他还是习惯叫他金世安,更希望金求岳告诉他,不记得——那也许在另个世界,露生就不会死。
而求岳看着他,明快地笑,这笑容与他们巴黎子夜里相视笑,并无差别。
“回来趟,没保住……武汉。露生……救回来,可还是,去。可惜,也不可惜。”
这时光折叠生,会否只是个秦淮梦?
露生又像在他身边,清艳地笑着,说,“把你那个歌儿,再唱遍罢。”
他们走遍这世界许多地方,直到再也走不动,停在洛杉矶旅居数年——他在加大医院楼下,看见两张熟悉脸,在热情地拥吻。
他很想叫住他们,而他终于没有动。求岳想,他们交错时间,终于在那瞬间重合。
他让律师致电南京,律师告诉他,海龙集团捐赠翻修土桥墓。
金海龙在那两年里,bao发起来,对他敬若神明。金海龙始终不知道他名字,只虔诚地叫他“大师”。
金海龙兴奋地告诉他,双喜临门,他股票真挣大钱,王静琳也怀孕。
他很希望父亲能够善待母亲,所以他告诉金海龙:“钱,以后还有是,你会很有钱,还会有个儿子。你们家,不要离开南京,你儿子,定要留在那里。”
时空会否因他而扭曲?会否再有另个世界?金求岳不清楚。
而金海龙沉浸于他财富和生子预言里,只是狂喜地搓着手问他:“大师能不能给儿子取个名字?”
金求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眼向枕边看,白杨会意,掀起枕头,个方方正正黑盒子,嵌着螺钿,四角都已磨出浆来,显然是长久时日里随身带着,常常摩挲着。
求岳伸手,白杨便把盒子放在他怀里。
“露生……在这里。”
是露生对他说过,天涯海角,他随他去。是生是死,总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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