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叹背信容易守信难,但总有些人是例外。
在李重远看来,AlexGerber便是个彻头彻尾例外。对善良战地摄影师而言,背信或许比守信更需要勇气。
李重远遥望着雪山后徐徐展出身姿彩色晨霞,轻轻叹口气。
他鼓起那大勇气,却被自己失态抡怼回原地,从此不愿再睁眼。
老子真他妈是罪大恶极。
这次跟踪人变得极为小心,不仅控制脚下声响,连呼吸都被围巾闷得滴水不漏,鬼鬼祟祟地尾随Alex朝雪场方向走去。
太阳仍在山另头举步不前,天幕之下仿佛铺个巨大雪镜,呈现出模糊交织蓝与紫。Alex步步踩在雪里跋涉,热气自口中喷出,又被风无情卷走,在间看起来颇具柴房神韵木屋前停下脚步。
李重远缀在Alex身后不远处。雪场空间开阔,没有可供藏身之处,李重远大剌剌站在天地间,丝毫不惧Alex看到自己。
因为他知道,被跟踪人神魂俱损,早已失去回头看信心。
眼见Alex拉开门走进木屋,李重远耐心地等会儿,悄悄走过去,靠在柴……木屋窗边,做贼似往里瞅。
他孤独地坐在寒风里墓碑前,用波澜不惊口吻开始讲述前天做些什,从“在雪里捡块有趣石头”、“中午吃牛肉汉堡和沙拉”,到“下午打扫房间”、“晚上十点睡觉”,事无巨细,几乎囊括除睡觉之外每分钟。
李重远离Alex不过十米,断断续续地将Alex自言自语都听进去,心头油然冒出比山风更凌冽森森寒意。
Alex同墓碑交待完前天生活细节,默然半晌,沉声说:“现在是忏悔时候。”
“违背曾在这里对你许下誓言,爱上别人。感谢主,让深深认清自己罪。”
“请允许再次颂念誓言。”
人心观察家终于遇到人心观察界最大难题。
如果没有自己贸然闯入,或许孤独终老是Alex生注定归宿。
太阳刚从山脊冒头,四周光线昏暗。就外观来说,这间木屋空间不小,然而李重远透过窗户与微弱灯光,眼便将室内同修道院客房相差无几陈设览无余。
这就是Alex伴侣。
个墓碑。
座木屋,套桌椅,张床,盏灯。
李重远难受地闭闭眼,转过身,背靠木墙,慢慢坐在雪里。
“Iwillalwaysstaywithyou,andneverloveagain.”
李重远瞳孔缩,在心尖盘桓已久寒意骤然迸裂,沿着五脏六腑,凛然蔓延至大脑和四肢。
Alex低声念完最后句话,扶着墓碑站起来。
李重屏住呼吸,奋力催动冷得几乎快没知觉腿,闪身钻进右手边小巷,背对大路,直到Alex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转过身。
李重远犹豫半分钟,再次抬脚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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