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严谨烧得很厉害。他平时很少生病,所以病情来势汹汹,似乎将平日作息不规律积攒下伤害全部释放出来。季晓鸥彻夜守着他,眼睁睁看着体温表上红线路上冲,几乎到四十度。也幸亏她出生在医生世家,知道这只是感染病毒引起身体应激性反应,所以还能做到临危不乱,做足降温措施。严谨神志模糊时候不肯配合吃药,她只能将阿司匹林碾碎溶在水
动,她个激灵回过神来,眼睛都不敢眨,他却翻个身又睡过去,头颈揉来揉去也没找到舒适位置,双肩拢得紧紧,副不胜寒冷瑟缩状。
季晓鸥俯下身,拍打着他脸颊,轻声唤他名字:“严谨,严谨?听得到说话吗?你醒醒,脱衣服再睡,实在搬不动你!”
严谨睫毛颤动几下,似是努力要睁开眼睛,却没有实现。
季晓鸥只好自己动手,吃力地抱起他上身给他脖子底下塞个枕头,再将两条腿抬到床上放平,轻轻脱掉他皮鞋。她看到后脚踝处几个被磨穿大血泡,渗出血水将新,bao露细嫩皮肉和袜子粘在起,当她小心翼翼将袜子从皮肉粘连处撕下时,忍不住倒吸大口凉气,仿佛那血肉模糊伤口长在自己身体上。
闭上眼睛喘几口气,她才伸手去解他上衣纽扣——那件藏蓝色缀着铜纽扣警察制服,然后她发现除这件单薄制服,在室外还是十度以下气温,她出门还要穿羽绒服季节,他贴身只穿件浅蓝色制服衬衣,里面连件保暖内衣都没有。穿得如此单薄,难怪他会发烧。
她费好大劲才把他身衣服扒下来,捏着鼻子扔到洗衣机里去。接着从柜子里取出床厚厚羽绒被盖在他身上。严谨终于睡得安稳。
季晓鸥站在床边,把脑子里乱糟糟团东西理又理,终于理出个头绪。头脑清楚,内心也平静下来。她锁上门出去。先到附近二十四小时药房买温度计、退烧药与冰敷包。给父母打个电话,谎称今晚关店晚不方便回家。又给店长小云打个电话,告诉她刚接到内部消息,这几天行业卫生大检查,暂时关店两天。然后群发短信给最近几天预约顾客,通知特殊情况暂时闭店,取消切预约。最后手写张“暂停营业”通知贴在店门上。做完这切,她才跟自己说:季晓鸥,看来你已经做好窝藏包庇逃犯全部准备。
害怕吗?真害怕。她直以为自己是个特别独立自主人,但此刻她才明白,那不过是因为之前没有碰上任何大事,知道她无论如何胡闹,总有父母站在她身后,足够替她收拾切残局。只有这次,她明白自己必须独自做个决定,不能和任何人商量,而且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再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她。
因为这次,她可能触犯到,将是无情法律。
最难以决断时刻,她唯想到帮助,还是上帝。季晓鸥双手交叠跪在床前,轻声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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