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对着牙刷思考得太过专心,面对这次期待已久和外界接触机会,抬起头时双目茫然,像是时间没有弄明白对方在说什。直到王管教重复句“律师要见你”,他才如梦方醒跳起来,披上外套就想往外走,却被王管教拦住。
王管教说:“先等等,有些规定程序要履行。”他手上拎着副发着暗光手铐,两个铐环轻轻撞击着,发出悦耳金属轻响。身后名干警,手里则捧着副沉重脚镣。
“抱歉。”王管教说。
律师会见室里等着见严谨,是位身材矮胖、其貌不扬中年人。等此人报
爸是独子,她直没有再嫁,所以她也有继承权,继承爸那份房子,等爷爷死,爷爷那份也归她。爷爷被气得脑出血瘫在床上,她还逼着爷爷立遗嘱,爷爷不肯,她就骂爷爷是老不死,手里正拿着菜刀,眼前黑就……就砍上去……真,当时两眼发黑什都记不得,哥,真不想死……”
严谨叹口气:“你叫什?”
“0379。”
“不是,问你名字。”
“马林。”
“知道,睡吧。”
也许是因为年轻,即使身负血案,即使担心自己不久之后命运,旦得到个可以伸平四肢空间,马林很快睡着。
严谨睡不着。身边年轻均匀呼吸,不知为何让他想起湛羽。过去三十多年生活背景,无法帮助他理解他们世界与不得已。但从马林身上,他仿佛看到些共通地方——那就是贫穷。
贫穷确能给人带来奋斗冲动,但更多,却是不安与挣扎,压抑与窒息,贫穷能把个人生命中应有快乐片段彻底肢解。生而贫穷确是种不幸,但随后人生是黑是白,却要看人最终放出,到底是心中神佛还是魔鬼。很多时候只是念之差,在挣扎边缘迷失方向,为证明自己那份尊严,却因此堕入深渊……现在他只后悔当初对湛羽态度太过恶劣。假如他对湛羽能耐心点儿,或者最后再拉他把,湛羽悲剧也许就能避免,他自己也能免这场不期而来无妄之灾。
过完正月,严谨又苦熬十几天。三月十九号这天,王管教来到六号监室,通知严谨有访客。其时严谨正拿着支半柄牙刷头在苦苦研究:怎样才能利用衬衣上撕下段布条,将它牢牢固定在自己食指上,以实现牙刷真正功能。在看守所待三十多天,他别要求不多,什都能凑合,唯有吃饭和个人卫生方面,对现有条件极其不满。洗澡热水不能每天供应,他又恢复在部队时洗冷水澡习惯。但他复员后养尊处优多年,又年纪已长,再不是当年未满二十“小十三”,寒冬腊月用冷水洗澡,那真需要过人勇气。当他第次在那个只有平方米左右卫生间里打开冷水龙头时候,整条走廊都听得到他狼嚎样长声号叫,把当班干警吓得够呛,以为要出“躲猫猫”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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