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季晓鸥有时候恍惚能听到书页翻动和奶奶咳嗽声音。这声音令她感觉温暖而窝心,所以奶奶过世已经四年,她还是舍不得处理这件旧家具——她害怕有天再也寻不到奶奶曾经影子。
因为睡前精神刺激,那天晚上
到这儿季晓鸥声音都哽咽,“谁爱赖你家啊?您别忘有自己房子,明儿就搬出去!”
眼看再不出面调停,母女间战火就要升级,季爸赶快站起身,扶住老伴肩膀,试图转移她注意力:“来来来,电视剧又开始……”
季妈被他按在沙发上,语气悻悻:“跟她说什她都当耳旁风,包括那个林海鹏,当年说什来着?油头粉面,看就不是什好玩意儿,她不听,结果怎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话未说完,“咣当”声巨响,季晓鸥重重摔上自己房间屋门,接着“咔啦啦”落锁。
季妈气得追在后面嚷嚷:“你甭使那大劲儿,坏还得花钱修,合着这不是你自个儿家对吧?”
季晓鸥捂着耳朵趴到床上,赵亚敏声音依旧穿透屋门,不依不饶地传进耳朵里。不过发泄对象换季晓鸥爸爸,她用食指点着季兆林额头说:“你除和稀泥还能干什?这辈子最后悔件事,就是跟你去西藏,把晓鸥扔给你那信基督教妈!晓鸥天天跟教会帮没文化老太太又能混出什好来?好嘛,人家姑娘屁股后面男朋友能有个连,咱们家这个倒贴还被人骗得团团转。别人问起来都不敢接话,生怕这张老脸没地儿放!”
季兆林出声抗辩,声音却点儿底气也无:“那个……觉得咱闺女还是挺好。”
季兆林本来就脾气懦弱,气势上直矮着赵亚敏三分,年轻时为事业抛家舍口奔赴西藏,把年幼女儿留给奶奶抚养,结果造成女儿和父母之间感情淡漠,也耽误赵亚敏次重要进修机会,直到今日还是副主任医师。这件事是他在妻子面前被拿捏二十年短处。他也自知理亏,旦妻子旧事重提,就唯唯诺诺,或以沉默应对。
季晓鸥则跳起来,抓起本书扔到门上。赵亚敏声音只停顿片刻,又开始循环往复。季晓鸥在屋内,bao躁地绕几圈,最后跪在窗前张中式雕花小书桌前,合起双掌小声祈祷:“神啊,愿所有荣耀、权柄和国度都归于你,请赐平静力量对付所有伤害与不如意吧,感谢你博爱、宽恕和帮助,阿门!”
窗前这张旧书桌,因年代久远漆面早已泛白,上面摆着座镀银十字架和本旧《圣经》,和屋内温馨韩式风格格不入。但它却是季晓鸥奶奶留下唯遗物,父母援藏五年,季晓鸥直跟着奶奶生活,直到小学二年级父母回京,她才离开奶奶回自己家。书桌腿上用小刀刻出伤痕,桌面上被茶杯烫出白色印子,《圣经》里圆珠笔胡乱画过痕迹,都保留着她关于童年生活无数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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