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晃着杯子,等酒凉下来。安玥问,是不是那之后你就经常和郑老先生
走得飞快,因为有点恶心,想吐。中午在学校吃‘忆苦饭’,劣质陈米饭拌着石子和糠,吃时候还嫌饭太假,从前游击队肯定连这样餐也难得吃上。等吃完,嗓子和胃都像被猫爪子抓过,说不出难受。
“看见郑老头,心头闪念,就走到他跟前,弯下腰开始吐。吐出来东西有不少溅在老头衣服上,他腿脚不好,年纪又大,完全来不及闪避。‘哇哇’吐完,终于觉得神清气爽,擦擦嘴巴就准备走人。可能别人会把举动归结为小孩子调皮捣蛋,现在回想这件事经过,自己看得很清楚——那是明明白白恶意。定要打破什,玷污什,让别人受罪。就是这样恶意。”
林峰停下来,喝酒。三个人都不吭声,各自想着他所说恶意。
过会儿,安玥说:“你是指,人性本恶?”
林峰摆摆手,“不相信人有个固定‘性’。只是想说,人得提防着自己。们内心黑暗,有时候比们能想象更多。”
“后来呢?”谢晔问。
“郑老头当然非常吃惊啊。他看看,又低头看他脚边那滩东西。他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装得若无其事。本来,这两种反应都在预料之中。个人处在他地位,更有可能是后种。让意外是,他研究会儿呕吐物,重新抬起头,笑着对说:‘米饭,沙子,糠。从前们念书时候,管这叫八宝饭,比你这个内容还要丰富些。’
“突然觉得很愤怒,顿时忘不能和这个人交谈无形规矩。‘什八宝饭,这是忆苦饭!’冲他嚷。老头温和地解释道:‘天天吃,就不是忆苦。因为真苦,只好苦中作乐,给它取个好听名字。那时候们在昆明念书,什都没有,只有太阳光是免费又慷慨。那太阳可比这里好多喽。’
“刚才那种想要折磨他欲望被好奇心抵消。忘自己目,和他交谈起来。昆明听起来是个多遥远地方。问他怎跑到那远地方去读书,那里不都是少数民族吗,怎也有学校?他和说些他们学校事,听起来非常有意思。他们教室房顶是铁皮,昆明夏天是雨季,大雨打在铁皮上,就像敲鼓,老师只能停下讲课,等雨停。又譬如他当时衬衫根本不是衬衫,只是领子和袖子,外面套件西服,看起来就像里面穿衬衫样。总之是穷极,但他在回忆时候显得神往,想那不仅是出于对年轻时候怀念,而是因为,在昆明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闪闪发光。莫名其妙地就羡慕起他来。直想要拥有,不就是那个吗?闪亮,能让自己为之骄傲记忆。”
听到“记忆”,谢晔心头有什动下。他帮林峰和唐家恒加酒,安玥悄悄把她杯子推过来,他才发现她喝得和那两人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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