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都需用到芍药花瓣,道菜要用干制花瓣,汤菜则要用新鲜。芍药花,本地少有,就有,成色也不佳。大弟子问能不能换成别?厨师有些为难。旧时办宴席,菜色、次序都有定式,菜名均有相应口彩,替换几道,就不成套。大弟子去请示师父。紫元方丈在蒲团上眯着眼,也不接递过来菜单,像入定又像瞌睡,白须微颤。过好久,在香烟缭绕中,老方丈睁开眼,缓缓地说:“没有?没有就种嘛。”于是就种。把扬州芍药花工千里迢迢请到这山区小县寺庙里来,如今想来也令人咋舌。老方丈句话,个老人低哑声音,飘飘忽忽,落到实处,就成灿若云锦花朵,实在近乎神迹。芍药环寺而种,遍地绮罗,烂漫不可方物。花香炉香,融成脉,满山浮动。寿宴之后,竹峰寺芍药就出名,列入本县十景之中,当地缙绅名士,多有题咏。这些诗如今还能查到些,大多无甚可观,有趣是,几乎都提到蛱蝶碑。因为竹峰寺此前是以这块碑出名。如今知道它人已经不多。
这碑上有个故事。故事大要在《覆船山房随笔》里有记载,有些细节则是听慧灯师父讲。他是在解放前听他师父说。
说是明朝景泰年间,有个书生姓陈名永字元常,寄住在竹峰寺中。陈元常“家贫,世崇佛,工书,少有才名”,功名不就,就成写经生。几个月前,方丈托他写部《法华经》,酬以银钱,还管吃住,是爱他字,二来也有怜才恤贫之意。陈元常来数月,却不着急写,笔墨不动,每天就在寺中转悠。午饭后在庭院里走走,黄昏时在山崖边坐坐。望望天上云,捡起个松果,看看,又抛掉。日子久,僧人间不免有议论,以为他吃白食。陈元常不着急。他在琢磨该怎写。陈元常少孤,母亲信佛很诚,从小就拿佛经教他识字。他是在念“子曰诗云”前就先读过“如是闻”。《法华经》,他自幼能背,而且感情很深,些句子,使他想起已经亡故母亲。他要好好写这部经。该怎写,他琢磨很久,还是没动笔。
陈元常学书,最佩服是王右军,稍长,觉得右军不可追及,转而学虞永兴、李北海。这两人字,其实都宗法王羲之,永兴守之,得其温婉;北海变之,参以雄健。陈元常学这两家,都很像,几可乱真。可他觉得,用这两种风格写《法华经》,都不太对。“若书此经,则永兴之法失于柔,北海之法失于豪,”他想把二者融合起来,“复欲以永兴笔书北海体,则两失之。”没有成功。
这天暮春午后,花气熏人,陈元常又在寺中闲逛。照例看过偏殿壁画,听会儿枝头莺啭,摸摸打呵欠小和尚头,他到处石阶边坐下。对着庭院中融融春光,他看很久,想很久。直到只翅上有碧蓝斑点蝴蝶飞过他眼前。那个午后他想什呢?几百年前少年心绪,没人知道。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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