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太……”她们后来说到她。
“她拒绝那个。”资深护工说时皱起鼻子,她本已经相当明显法令纹往上牵动,嫌恶心情流露出来。
“哪个啊?”
资深护工把头从撑住它手上抬起来,看看钟,它挂在墙上,随着她们说话,走到十点多钟。
这时接近十点半,大房子里人差不多躺平,熬夜人很快也会爬上床。夜晚并不宁静,将不断地有人起床排空膀胱里水分,水声可以在老房子里从这头传到那头。有人咳嗽、打呼噜、哼哼。有人抖动安眠药小瓶子,倒出小片药吞掉,或者拔出偷藏烈酒瓶塞,向杯中寻找安慰。
种种不文雅声音,说明夜间正常。
听着它们,资深护工向年轻护工指点工作捷径。她首先提到个老人名字,“他喜欢偷摸们。”
年轻护工不能掩饰吃惊表情。
“看不出来?以前他就不正经,常常遭到护工投诉。现在他手抖得太厉害,从膝盖上抬起来也需要花时间,你可以在他摸到你之前先反抗,马上把纸巾、空水杯,或是有什就拿什,塞到他手里,出于条件反射他会握住。接着你把轮椅推开,推到边上,让他反省十分钟,其间只能看面墙。这样可以教他懂规矩。”
资深护工又提到个老人,他文质彬彬,带着知识分子傲气,可是转眼间又会变成技巧最差商人。“他和你聊天,总会推销给你四本书。不管开始你们在聊什,他会想方设法地把话题起码带到四本书之,它们都是他在中年以前写,想是给他带来过点名气。现在他希望你读读。”
“这有好几次。”年轻护工说,“就算想看,但搞不清是哪几本书,感觉他也不知道书名。你们平常都怎办呢?”
“们各有各办法。”资深护工说,“像,会随便谈点情节,说这里写得好,那段故事也不错,实际上都是临时胡说。作家说,‘哦是吗?’‘你也这样觉得?’他害羞起来,也很受感动,眼中含泪地聊下去。你知道为什?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他写书,他后来在这儿生活,他每天看电视剧里情节,不分真假地混在起。跟你说,瞎谈谈就可以。别人办法还有,拿来随便本书,个诊疗本,翻到空白地方请作家签个名,同样,他认不出那不是他书,甚至不太记得自己名字,但怎画出那抽象笔,手始终没有生疏。他从口袋里掏出签字笔,他总带着它,笔挥,在这里签成千上万个名。只要活下去,他还会继续签下去。”
“怪不得。”年轻护工直以为每本诊疗本上大量出现签名,是某位医生。想起作家处境,她又说,“真可怜。”
但是资深护工回答,“这要看你怎看。”她再次轻松地拣起老人们些事情谈。滑稽,肮脏,失去控制,是老年人生活必要配额,“应该理解呀,这就是人生呀。”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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