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冒出个人来,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就像是硌在枕头里颗硬石子儿,硌得谢燕鸿不得安生。他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六安躺在窗下凉床上给他守夜,听见动静,迷迷瞪瞪地问句:“二爷,可是要茶喝?”
谢燕鸿说:“你睡你,到院子里吹吹风去。”院子里静得很,月光如水,洒院子。院里棵高壮梨树,梨花已经落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两点白还缀在枝头。
谢燕鸿蹑手蹑脚地往东厢去,长宁被王氏安排睡在那儿。
东厢已经灭灯,里头人估计已经睡。谢燕鸿脚尖点地,猫儿似摸过去,屏住呼吸,轻轻地将门推开小条缝,点儿声音都没有。他凑脸去看,里头黑漆漆,也没瞧见人影。他壮着胆子,又把门推开些,悄悄地跨进去。
东厢并不算大,右边便是床榻,床帐放着,估计人就在里头睡着。
什?侯府守门都不吃这个。”
长宁像没听见似,伸手就要接馒头。谢燕鸿更气,上前步,将那碗馒头抢过来,抢得猛,馒头掉个在地上。雪白馒头掉在地上,滚圈,沾灰。
谢燕鸿抬头,见长宁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忙又把碗塞回六安手上。
“抱”他下意识要说抱歉,话到嘴边又拐个弯,“还不捡起来吃?”
谢燕鸿虽锦衣玉食地长大,但从来没说过这作践人话。说出来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转身回房去。
总不会是抱着包袱睡吧,谢燕鸿心里嘀咕着,这长宁看着有些身手,像他这样,话本戏词里都有安排,都是身世成谜世外高人,说不定身上就带着些神兵利器。
谢燕鸿越想越来劲,悄悄摸地过去,伸手把床帐撩开,上面却没人。
仿佛脚踏空,谢燕鸿惊得汗毛都竖起来,猛回头,却撞上堵肉墙,撞得他往后趔趄,坐在床前脚踏上。借着窗外月色看,长宁就这抱手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也不知道是听见动静起来还是压根儿没睡。
谢燕鸿眨眨眼,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好会儿。
胜在脸皮够厚,谢燕鸿立马站起来,假装
扒着窗户,他见长宁真把那掉地上馒头捡起来。这高大个人,蹲在檐下,背上背着家伙搁在脚边,捧着个大白馒头,三两口吃完。脏那个,他也仔细撕掉外皮,把干净部分吃。六安目瞪口呆,又跑去厨房拿两个给他,居然也都吃完,连点碎渣子都不剩。
把谢燕鸿也看呆,只觉得他又穷酸又可怜,怕是没吃过什好。
谢燕鸿看向他放在脚边包袱——长条形,立起来怕有人高,用洗得掉色皮子裹着,不知是什。
他好奇极,悄悄地又出去,不动声色地挪过去,伸脚想要轻轻踢下。
他才抬脚,长宁就抬头看着他,目光炯炯,好像猎食鹰隼盯着麻雀,谢燕鸿吓跳又缩回脚去,“哼”声,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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