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早晨出操时候,总是全班穿得最多却仍发抖得最厉害那个;而且,从小在上海吃奶奶做菜长大,都不敢跟同学出去吃东西,因为连口辣都吃不。在群孩子中间,被当作异类是件很难熬事,容易受到各种挑衅。气不过时候也打架,但总是输。当脸上挂着彩回到家时,爸问怎,自尊心作祟,总说是骑车摔。
但也开始偷偷地练习。在雪地里骑自行车,表哥教把车胎放掉点儿气,试果然好控制许多。最冷天,他拉着起踢球到天黑,回到家浑身汗湿,整个人都在往外冒着白气。
表哥从小能说会道,是个刺儿头。虽然家里人都不说在明面儿上,但看得出,家长们都有点儿怕这个哥哥带坏弟弟妹妹,总是想方设法不让他影响到自己孩子。但每次和表哥在起,就会觉得西北那难熬冬天,在眼中渐渐美好起来。对于兰州人来说,牛肉面可以是早饭、午饭或是晚饭。所以面馆不管哪个饭点去都是人满为患。西北人又都爱“就”(蹲)着吃饭。那时跟表哥蹲路边吃牛肉面时,也开始主动往碗里放辣子,每次都比上回自己能扛住辣度再多放点点。有时辣得直哈气,表哥就会笑狼狈样,再给倒上点儿醋,说是能解辣。学着他样子,先呼噜口汤,再大口吃面,再也没有让他替处理牛肉面上那层红油。哪怕吃到整个嘴里在烧,哪怕边吃边灌水,也会下咽。如今在上海生活,虽然外面开“兰州拉面馆”也不少,但有时想吃牛肉面时候,仍会自己做来吃。牛肉面讲究是“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清是汤,白是白萝卜,红是油泼辣子,绿是蒜苗,最后面条黄亮筋道。家里做牛肉面,面条不可能做到像正统店里那样,通常就会以西北家家户户会做“拉条子”替代,用盐代替蓬灰,做出来面也很筋道。放进由牛骨、牛腱子肉加半只土鸡小火慢炖晚上汤里,加把蒜苗,沓薄萝卜片,烩上大勺油泼辣子,再加点点醋——吸溜口汤,大口吃面,跟当年样。
十八岁以后,和父母起回到上海生活,跟表哥分隔两地。加上他自身些变故,跟家人关系也比较疏远。自此,们将近二十年未见。现在他心宽体胖,成个谢顶中年人,早就没当年俊朗少年模样。而也已经是个蓄着胡子、在网上被称作“叔”人。
去年因为姥姥身体不好,回趟兰州,见到他。他大清早来火车站接,路直接把拉到家面馆,笑着说,来,吃个早点。进门就跟刚开门师傅打个招呼,然后坐下吃头锅面。倒点点醋,拌着红油——第口汤下肚,困意全消,通透满足感无法遏制。
吃面时笑谈那年,他替喝掉红油故事,好像还在昨天。回到上海后,写条朋友圈:前几天去兰州见二十年没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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