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6）

刺目海面就在她脚下，粼粼反射着银色晨光。她面朝下趴在狭窄石缝间，探头看着海浪从远方缓缓而来。海天相接处浪潮涌动。她指甲紧紧抠住岩石，要是不用尽全身力气抓紧，她确信自己定会掉下去。但她能在这海天之间坚持多久？石缝正在变得越来越窄，现在它已经紧紧压住她胸口，让她艰于呼吸。又或者她正在慢慢向前滑落，手肘不时用力支撑，让她身体点点靠近边缘？现在她已经向外探得够远，足以看到下方两侧陡峭悬崖，岩面上怪石嶙峋，石缝间长着粗壮灰色仙人掌。正下方波涛无声地拍碎在岩壁上，夜幕曾笼罩这里湿润空气，但是现在，夜色已经退回水面下。在那刻，她保持着完美平衡，她身体像厚木板样僵硬地搁在峭壁边缘。她凝望着远处正在逼近道海浪，等它来到崖底，她头就将不可避免地向下垂落，平衡即将被打破。但那道浪头直没动。

“醒醒!醒醒!”她厉声喊道。

于是她醒。

她眼睛已经睁开，天色正将破晓。背靠石头硌得她很疼，她叹口气，换个姿势。镇外岩漠沉浸在黎明前寂静中。她望向天空，看着它点点变亮。掠过天空第缕声音似乎不过是寂静中点细微变化。附近石块和远处城墙从不可见疆域中渐渐显出形状，但看起来仍不过是下方阴暗深渊中透出点影子。纯净天空，身侧灌木和她脚下卵石都被某种力量从绝对暗夜之井中拉出来。她内心深处那奇怪疲惫感也以同样方式被慢慢唤醒，那些缥缈念头反复出现，仿佛完全独立于她意志；它们不过是她自身存在点剪影，映衬在睡意沉沉却并不寒冷虚无背景之上——那睡意依然强大，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将她拥入怀中。但她依然醒着，熹微晨光侵入她眼睛，却无法呼应她内心清醒。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觉得饿，于是她站起来拎起箱子，沿着岩石间条小路向前走去。这条沿城墙蜿蜒小道可能是山羊踩出来。太阳正在升起，她脊背和后颈已经感觉到它灼热，于是她拉起上衣兜帽遮住头。远处传来镇里声音，人喊狗吠，鼎沸如潮。她穿过道平顶拱门，又回到这座城市里。谁也没有注意她。市场里到处都是身穿白袍黑女人。她径直走向个女人，从她手中接过罐酪乳。喝完以后，女人还站在那里等着她付钱。姬特皱皱眉，弯腰打开手提箱。几个女人停下来好奇地看着，其中有些人还背着婴儿。她从钱堆中扯出张千元钞票递给那个女人。但女人瞪着那张纸币，做个拒绝手势。姬特伸着手没动。对方意识到这位顾客不打算换张钱，于是她立即高声叫嚷着开始呼唤警察。女人们边笑，边急切地挤过来，有人抽出姬特手中钞票，翻来覆去好奇地看番，最后又把它还给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