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心中痛,发足冲到那白衣人身边,将无知觉他从泥水里扶起。伸手探去,,bao雨中辨不清是否尚有鼻息。
眼看那些天霜堂刀客已逃出很远,方雪忽道:“许青鱼,你去杀那些刀客吧。”
许青鱼哈哈笑,摇头欲语,方雪又道:“你去杀,请你吃鲈鱼。”
“有趣。也当是还那三人斗笠……”
—周遭雨线被无形之力振得乱,许青鱼笑声倏忽低遥。
“瞧这人修为,本该是藏神于天地,无迹可寻。”许青鱼漫不经意道,“但他似遭重创,灵机外泄,却引得旁人心生异感。”
“是吗?”王山听得迷茫,见那白衣公子随着天霜堂众刀客也进荒庙,而那些刀客竟似不知身后正有人跟随。
许青鱼笑道:“这便是所谓绝世风骨,若非他落魄时,还真见不到。有趣有趣。”
方雪被“有趣”唤回神思,朝坡下奔出十来丈。荒庙里忽然绽出抹清寥光,照得庙上空雨水如凝停般。寒芒断续闪灭数次,六七名黑衣刀客从庙中奔出,步子凌乱,似极惊惶。
随后那白衣公子也踱出荒庙,没理会逃窜刀客,只是个人走着。
大户却也无妨,要不然,还可凭刀术给人押镖护院。”
“不是觉得不磊落,也不在乎什道义,”许青鱼道,“只是不想。想做事很少。想看见鱼。”
“你想什?”王山没听懂。
许青鱼摇摇头,咽下最后小块烙饼:“想吃鲈鱼。”
夜愈浓,雨越来越大。
天边炸开电光,王山侧过头,但见线青影沿山道蔓延出去,在
方雪见他似要上坡,心跳骤疾,但那白衣人很快就停步,仰头向山坡上望来。
虽然相隔很远,但这次方雪看清他眼睛。
他眸光像燃在霜夜里星辰,零孤而醒目,衣袂上涟漪轻缓流淌着,仿佛独立于风雨之外。
方雪只觉那目光像雨水样哗哗落在她身上,又如阵落花飘来,将她蒙住。她与他遥遥对视着,发觉他并非在看她,并不只是在看她—他同时在看着荒雨野坡,看着群山黑沉沉轮廓,看着山和雨更远处那无边夜幕。他看着云烟变幻,看着人世间千回百折生老死别。
下瞬,他似是模糊地笑笑,目中星光随即熄,衣角低垂下去,仰天栽进地上积雨。
方雪忽然抬抬手,三人噤声靠到岩石边,依稀俯见十来个黑衣刀客朝着荒庙汇聚过去。
三人转过巨岩,便要冲下坡去,方雪忽然顿住步子,心中恍惑—
荒庙前野地上,有道人影静静地映入眼帘,白衣在雨中悠然飘转舒扬,似乎分毫未被打湿。
王山惊叫:“是他?”
方雪心绪随着那白衣人步履起落,步空地出神,只觉那泥泞山道仿佛被他踏成叠满落红幽山石径,耳边传来细碎花叶断碎声。细细辨,又觉更像是环佩微响。她倏地自省:这几日她心里其实直在隐隐害怕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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