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离司机来接他还要个半小时,他便在监狱大堂铁椅子上坐会儿。
汤执不想看手机,也不想思考,呆呆坐着,坐许久,看探监人进去出来,进去又出来,他才站起来,走到监狱旁边小卖部里买包烟、只火机。
打火机是红色,透明塑料壳子,油在壳子里晃来晃去。
汤执不顾形象地蹲在灭烟台旁边,拆烟,拿出支点,吸口,看着眼前灰色柏油路,和道路两面森森松树。
天气太差。汤执想。
汤执心好像个冲满四十度热水气球,水冷不下来挤不出来,而且很重,不住往下掉。
在这刻,汤执看着母亲眼睛,忽然有种很狂热很荒唐反叛渴望。
他想告诉他妈他是个同性恋。但只不过下秒钟,他就泄气,过半晌,几乎是有些故意地对她说:“老妈,才多大,现代社会哪有二十二岁结婚。”
忽而间,站在她身后狱警手里小钟响,发出刺耳鸣音。
探监时间三十分钟到。
没谈过恋爱啊?”
“没有,”汤执发愁地说,“没有,妈,你在里面缺什吗?想办法给你送进来。”
“能缺什,什都不缺,”席曼香并不吃他那套,继续刚才话题,“们这儿新来个姐们儿,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说什女朋友换十几轮,还有什炮——哎,也不懂,你有吗?”
她看着汤执,眼中期待让汤执感到头大。
他知道他妈是想说炮友,又不知道该不该在他面前说这个不雅词。
灰白色烟气袅袅在他手指间走上来,穿过他上下睫毛缝隙往上飘,把他眼睛熏痛。
抽半支,来接他车缓缓开上坡,汤执走到灭烟台旁把烟灭,坐进车里。
徐升白天陪外祖父登山,晚上又与外祖父登山伙伴们在桥牌俱乐部待大半个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
管家右腿走路还不是很利索,但替他守门。
徐升上楼洗澡,准备上床之前,突
他妈嘴动动。他观察到她有些干玫瑰色下嘴唇,眼角细微褶皱,看见她明亮眼睛,抓着话筒因不想放下而微抖着手。
她右手手肘靠在快裂开木头桌面上,死死盯着他,好像看个人越用力,就会越慢忘记。
“宝宝,”她突然说,“爱你。”
狱警替她挂电话,汤执没有来得及说话,仰脸看她站起来往回走。
等对面门关上,汤执也走出去。
“没有,”他几乎数不清自己短短二十分钟说多少个“没有”,“哪有空找。”
他妈以为他是个滨港大学毕业优秀白领,性取向很大众。
然而别说汤执没有炮友,就算有,应该也是男。
说完这句话,汤执突然之间想到徐可渝。他终于想起其实自己在法律上已经结婚,和个家庭很好女孩儿。
女孩儿或许算有点喜欢他吧,可能很需要他,可是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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