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代云对古董是不在行,听这说,再仔细看看,原觉得古怪难看,现在竟真觉出几分雅致精妙来,奇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位古玩大师。这样年轻,戏唱得好也罢,难得有这份见识。」
白云飞苦笑道:「哪里。也只是因为些前缘,认得它罢。」
「怎?」宣代云因为爱白云飞戏,也常听些戏子新闻,大略听过白云飞是大家少爷沦落下来,惊讶地问:「难道是白老板家中旧物不成?」
白云飞说:「它当日在书桌上搁好几年,那时候年少轻狂,不爱读书,也不在意这个小玩意。只现在猛然见,勾起多少往事来……」脸上闪过丝黯然,很快又收敛,淡淡笑道:「从前事,不要提。」
又对宣代云说:「它能落到年太太手里,也是它福分,您这样善心人,总能保全它。如果让那些不识货小人砸坏,怪可惜。」
学得会。们宅子里刚变个样呢,还有些西洋玩意,若不嫌弃,赏玩下如何?」
便邀他在院里厅里四处逛逛看看。
白云飞现在虽落魄,从前却也经历过富贵,应宣代云之请看遭,大大方方,见到西洋大家具,或中国式金玉摆设,随口赞叹几句,不过应景儿事。
在客厅转圈,却忽然脚步顿,脸色动动。
宣代云见他这样,也留心,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原来他正盯着古董架子下面个格子,倒有些怔怔。
宣代云正想回答,听差年贵正好跑进来,说:「太太,老爷汽车回来。」
白云飞看墙上西洋钟,刚巧够两个钟头,便不再久留,向宣代云告辞。
那里头摆东西,黑乎乎团,宣代云拿起来,才弄清楚是个山形笔架。
宣代云笑道:「怪不得,让白老板见笑。这劳什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送,灰不灰,黑不黑,红不红,古里古怪,看起来不像石头,倒像长铁锈。也说它难看,正要收起来放杂物堆里去呢,可巧这几天没空,乱搁这。」
白云飞怔会,才回过神,低声说:「恕直言,年太太,您可看走眼,这是个好东西。」
「嗯?」
「这叫铁锈红釉,确实像铁锈,又有个名字,叫酱色釉。这种做法从宋、明宣德时就有,宫廷匠人特意用铁着色。上年岁好东西,如今这世道,认得人也不多,大家都只认识黄金珠宝,乾隆朝官窑,竟也当不值钱东西办。」白云飞指着那笔架:「您看,这仿是石山子,颜色逼真,形态亦很自然,石头肌理和孔洞俱现,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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