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便与你坦诚相待，”似是回忆起狱中种种境遇，寇边城闭目静
片刻，突地轻笑
声，“非刀连城，也非寇边城。本姓贺……家父便是那个
‘背华勾夷、谋国不忠’贺承悭。”
“背华勾夷、谋国不忠”下场便是磔刑于市，整整剐三天，三千三百刀。
时努尔哈赤已割据辽东，初露窥伺中原野心，贺承悭率军坐镇关外，日夜厉兵秣马，葺城墙，造火器，积极加固辽西防线，更连连上表朝廷，请求西联蒙古出兵袭金，遏止努尔哈赤势力继续扩张。
言官本就重文轻武，担忧武将称雄，将不利于自身升迁，而阉党更是惶惶难安，他们已将国库掏得半空，唯恐旦朝廷要增出大笔军饷，就再糊弄不万历帝。何况努尔哈赤每每朝贡之时，必对这些京官多有打点，是以两派虽素来相争不下水火不容，可这回倒难得个鼻孔出气，不但竭力否认后金有僭盗中原之想，还反咬贺承悭拥兵自重，西通蒙古，显是意图谋反。
万历帝耳根子软，当即连下数道急诏将贺承悭诈回京师，以“背华勾夷，谋国不忠”罪名将其逮捕，处以磔刑。
叶千琅背上也有些幼时留下鞭痕，却远比不得眼前惨象，他细细端详寇边城身上伤口，伸手落在他肩胛处——左右肩胛各有四粒蚕豆大小洞孔，静片刻才道：“这是‘锁龙钩’。”
寇边城颔首，语声平静：“不错。”
“龙乃鳞虫之长，龙既难逃，人更难逃。各以对烧红铁钩刺穿左右肩骨，将人犯吊起，待得铁钩冷却，便与骨肉完全相融，取下时必将皮肉与骨头并撕烂，徒增百倍痛苦。”
手指循着伤疤缓缓下滑，又定在对方后背块开阔地方，只是上头布满凌乱交错疤痕，浑似皮糜肉烂，十分惨烈。叶千琅又道：“这是‘琵琶行’。”
寇边城仍是颔首：“不错。”
行刑当日锦衣卫把城中百姓全都赶上街头，只说为儆效尤，人人都得围观这乱臣贼子受刑。
百姓们大多久闻贺将军能征善战，也都敬他数十年戎马倥偬为国戍边，行刑前，还有妇人冒死上前来给
“将竹子削成尖刺，替代琵琶面板上弦线，将竹刺扎入肉中，再将琵琶在背上来回搓曳，不过须臾皮肉便会褪尽，惨露白骨。”
叶千琅复又伸手抚摩寇边城腰肢，他腰部劲壮带力，摸上去硬如精钢，可腰周却密匝匝地布着圈伤痕。
叶千琅辨片刻，道：“这是‘腰缠万贯’。”顿顿，又道：“施刑时，先以带刺铁索紧勒腰部，再由两名狱卒各自牵拉绳子两端，力竭不止，直至人犯肠穿肚烂而亡。”
寇边城颔首道：“不错。”
无论锁龙钩、琵琶行还是“腰缠万贯”都是东厂大狱中酷刑，叶千琅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也能眼道出这些伤痕由来。只是想见昔日鲜血淋漓惨象，也不由叹道：“能自东厂大狱逃出生天，活到今日，寇兄实乃奇人。”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