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产生远足环湖、骑车环湖、放风筝环湖等奇异想法。他们也会蓦地发现学校西面有山,即刻产生爬山念头。
据观察,那些山丘在十月下旬获得最后次探访后就会被完全忘记。等山脚下橘子采摘完毕、果园落锁,山径就越来越少人迹。远远看去,山依然是绿色,但变得让人想起石头或金属,再往后去,它就与天际融为体,仿佛水墨画剪影。直到冬天快要结束时,在温暖天气里,人们会忽然重新看到它,受到它召唤。
这种春天几乎就要到来欣喜感,觉得在两部作品里表达得最好,是张艾嘉唱《春望》,二是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王维并未描摹任何奇山异水,只是捕捉到山在他心头滋生种亲近愿望。文首有句“故山殊可过”,文末有句“春山可望”。冬末暖阳中忽然产生爬山渴望就是“山殊可过”。春初时站在学校北区小桥上,忽然发现天边熟见山形剪影中,每个褶皱绿都显现出深浅不同,在绿色最嫩之处,依稀可以看得见树白花。因为具有丰富变化,所以这看要看好久,每个走过这座桥人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出神远望,这就是“春山可望”。
在春山眺望中,种活泼生命意趣被激发出来,那就是“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每次读到这里,都很高兴。上个写诗这淘气人是陶渊明。他说春天初至时是“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15]。听到春雷声,各种蛰伏虫子都在睡梦中吓得跳起来,草木则横七竖八地伸起懒腰,简直像教室昏昏欲睡学生听到老师咆哮样。王维不但继承那个伸懒腰草木,还加上河里跳出银色小鱼、湖上掠过白鸥、露水打湿青草,这些在学校桥上都可以看见。但“麦陇朝雊”——麦子长得太茂密,忽然有只被挤得不行野鸡从里面跳出来站在路上——这景致从来没见过,还是王维赢。
这样春色是王维想象出来诱惑裴迪。裴迪比王维小不少,诗其实写得也没有多好,但他们关系实在有趣。首先,王维自己去爬山没有叫裴迪就算,还非要给人家写封信说山里有多好,不是很让裴迪眼馋吗?其次,王维初次应试就中状元,而裴迪屡试不中,王维以“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为理由不带人家去,不是戳人家心窝吗?最重要是,他讲起蓝田冬夜山林间“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几乎是尘虑全消,恍然有出世之感,唯系怀居然是与裴迪“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这情真意切来得如此突然,王维不脸红吗?最后,还要波三折,又邀请人家“倘能从游乎”,又说这是不急之务,又说你要是天机清妙者肯定会接受。这个邀请说得这摇曳多姿,让裴迪怎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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