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怀旧,就算怀旧。
张新颖:这个形容也很奇怪。要你写很早上海,三十年代上海,要你写现在上海,大家都接受;就写五六十年代上海,就显得格格不入。
王安忆:他们现在对评价很古怪,判定不反映现代上海,首先小说不是“反映”,其实所写不就是现代上海,这个时间限定不知道是五年还是十年,或者只是年。其实像雨果他写《悲惨世界》是写三十年前事情。《巴黎圣母院》则是
就退场。
张新颖:有时候就开玩笑说,们文学史是个青年文学史,基本上是个青年文学史,偶尔有那几个不年轻就是非常好,像冯至二十几岁时候写诗,也就是年轻人诗,但是他四十岁写诗,写《十四行集》,就是特别好东西。讲个四十岁作家作品,这在们文学史上不多。这个和们代代反叛其实是有关系。
王安忆:觉得个是反叛,还有就是政治不稳定。
张新颖:还有个就是们文学标准,就是们会特别注意,们文坛会特别注意那个新东西。求新求变似乎成个强迫性机制。
王安忆:还与们没有发生浪漫主义运动有关系,其实西方现代媒体也是很发达,可是他们在整个浪漫主义运动里已经培养起书评、画评、乐评、剧评,已经形成经典批评传统,即便是有媒体出来喧嚣也不要紧,它还有个更加主流性评介,似乎们中国没有这个酝酿评介系统过程,就直接进入媒体时代,所以们今天什文艺批评哪,就是媒体啊,没有严格批评,就是个原因;还有个原因,又回到方才说源上来,说你看西方作家作品都是那套着来,你会觉得他们没有独创性,而们特别强调独创性,过于强调独创性。说文学家就是工匠,就是在做活,做到定程度量变自然会有质变,但这个量也许要代人,甚至几代人去完成。们强调独创性,这已经是们艺术评价个标准,这个标准它不断地要求你提供新内容,这是个机动标准,而不是个衡定性标准。
张新颖:比如说们总是会讲八十年代文学怎样,九十年代文学怎样,你讲九十年代文学就定是注意九十年代最新作家作品和现象、思潮之类东西,如果讲九十年代文学去讲路翎,这人家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嘛,怎会讲路翎啊什。就是这样,觉得这成个习惯。
王安忆:不健康。
张新颖:这不是个人问题,其实是“五四”以来传统给们,你每个时代都要关心那个时代最新力量,最新动向。
王安忆:要你关心和表现也是最新发生,总是希望你反映最新发生事件,如果你稍写得远点,哪怕只是远点时间,他们都认为落伍。
张新颖:就像你写五六十年代上海,很落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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