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决为不错过陈泊桥任何句话、点声音,闭上眼睛安静地听。
陈泊桥那边有人叫他,他让章决稍等,低声和对方说几句话,又回来叫章决名字。
章决很轻地用鼻音回应,问他怎。
陈泊桥突然顿住,过少时,他才说:“下周。”
他又短促地停顿秒,才继续:“下周会去北美兆华分公司,待四天。不过——这次没办法来新独立国。因为兆华在新独立国业务转回北美。”
章决静静地躺着,没有反驳。
他看见自己嶙峋手背,又瞥眼露在病号服外小臂,抬起手,把房里所有灯都熄灭。章决本来便高瘦,手术后瘦得更吓人,他自己洗澡都不敢看镜子,余光瞥见,也知道自己缺乏美感,关灯后,他躺回床里,侧身蜷着,看落地窗外,让听筒贴在耳边。
至少陈泊桥现在没看见他。章决心想。
他时而觉得他和陈泊桥在泰独立国那些天近在眼前,时而觉得像是假。
在手术注射麻醉剂,章决闭眼之前,他最后想起是某天他和陈泊桥在光天化日之下安全屋里场性爱。
默认是艾嘉熙,她坐到章决床边,边说“给你测测温度,你继续打吧”,边将额温计贴在章决眉心,按下按钮。
下午开始,章决就有些低烧,医生知晓后说只是正常后期信息素更替反应,不必担忧。
但章决母亲依然不放心,每隔会儿就拿着额温计走进来,给他测体温。
额温计亮黄光,她拿起来看,仍旧是三十七度九,她便忧心忡忡地叹口气,说:“怎还不降。”又用手背贴贴章决脸颊,道:“脸也有点热。”
章决静静看着母亲,实话说:“脸热是病房暖气调得太高。”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让空气里微尘与浮物上下浮动着显现出来。临近黄昏太阳已经不那亮,闪着丝绒般光泽,像甜梦中会有奇妙光晕。
他们在三楼做爱,玻璃窗隔音不好,楼下行人骑车经过声音离他们很近,住在棚户区居民用泰语高声谈笑,按响自行车或电动车清脆铃。
陈泊桥汗湿皮肤贴着章决摩擦,章决闻到松香与海盐,闻到熏香余味,和属于他自己味道。
场陈旧,舍去自性爱。
而与满是烟火气泰独立国相距甚远,章决出生地方现代而发达,从住院部二十层特护病房往外望,恰好可俯瞰南半个首都夜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不高啊。”母亲小声地说。
“嘉熙不是白天才来过嘛,晚上还要通电话啊,”她又看眼章决拿着手机手,低头把额温计关,叮嘱章决,“早点睡。”将章决床头灯调暗,才走出去。
待门阖上,陈泊桥静几秒,问章决:“你发烧?”
“低烧,”章决告诉陈泊桥,“医生说是信息素变化引起,明后天就会退。”
“低烧也是发烧。”陈泊桥很慢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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