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要放手试,要继续爬行。按照换挡流程,踩离合、松油门、将操纵杆拉到二挡。在这系列操作中,他目光始终没离开路面,也没有紧张到忘记呼吸。离合器踏板不住地抖动,仿佛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他可以放心地松开脚。他照做。与此同时,他脚下油门踏板似乎在微微前倾,显得迫不及待。他重重踩下去。
这头巨兽跃至二挡,路飞奔。路面在震耳欲聋轰鸣声中飞逝在车轮下,他感觉不再是车在前行,而是大地从脚下被拽走,仿佛那种把桌布从摆满物品桌上猛然抽走危险戏法。大地以惊人速度消失,似乎它也清楚,这种戏法只有以电光石火速度才能奏效。之前他害怕开得太快,现在却害怕开得太慢,因为旦二挡失灵,后果不仅仅是他撞上某根电线杆命呜呼,整块脆弱如瓷器大地也会与他同归于尽。在这种几近疯狂状态下,他俨然是只在茶托上叮咣乱颤茶杯,眼中闪烁着骨瓷般光芒。
他坐在座椅上纹丝不动,实际却风驰电掣。他亢奋地瞪着前方,内心却憧憬着静谧祥和风景,像是他前天见过宁静葡萄园,或是乌利塞斯神父时常漫步海滩——在那里,细小浪花在他脚边纷然落下,仿佛抵达终点朝圣者五体投地拜伏。但神父心里也有自己苦恼,不是吗?正如托马斯今天在这台地狱般机器里颤抖不止,乌利塞斯神父在日记里写下那些痛苦感悟时,手也颤抖不已吧。
神父对于圣多美美好幻想很快破灭。对他来说,岛上自然环境比安哥拉好不多少。同样连绵阵雨和持续高温滋养蔓生植被。这里雨季,bao雨如注,雨水间歇是令人窒息潮湿暑热,两者都让他不胜其苦;到旱季,滚烫热浪挟着地面上挤得出水雾气,同样让他叫苦不迭。他对这种桑拿房样天气厌恶至极:“它让绿叶歌唱,让人类死亡。”除此之外,岛上生活充斥着种种不快:制糖厂恶臭、糟糕食物、肆虐蚂蚁、大如樱桃核虱子,还有他左手拇指上感染伤口。
他谈到种“混血沉默”,种小岛湿热与岛上不幸居民之间结合。这种混血沉默无处不在。奴隶们精神萎靡,做什都需要有人逼迫,就算干起活来也言不发。至于那些注定在圣多美度过余生欧洲监工,他们命令往往简短而缺乏耐心,奴隶即使听清也多半不会立刻执行,话音落下又是深深沉默。奴隶在种植园里从日出工作到日落,没有歌唱,甚至没有对话,中午有个小时吃饭、休息,沉默变得更加难以回避。天劳作结束后是无言晚餐、独处,然后是辗转难眠。圣多美夜晚比白天更喧闹,那是昆虫狂欢。日出之后切周而复始,沉默依旧。
滋养这种沉默是两种情绪:绝望与愤怒。或者,借用乌利塞斯神父话,是“黑色深渊与红色烈焰”。(托马斯对这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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