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油门是件极其累人事,他腿已经开始抽筋。在第个转弯处,道路逐渐向右偏离,汽车开始横穿马路,冲向路边水沟。他惊慌失措,抬脚冲着每个踏板通乱踩。这机器咳嗽几声,摇晃着停下来。谢天谢地,这场锣鼓喧天混乱终于告段落。
托马斯四处张望。伯父不见,萨比奥也不见,眼前个人影也没有,连他挚爱里斯本也消失,如同盘中残羹被扫而光。整个世界笼罩在寂静中,在他眼前化为片虚空,儿子身影从中浮现。加斯帕尔经常偷偷溜进伯父院子里玩耍,用人发现会把他赶出来,就像赶只野猫。他也常常在车库附近出没,那里停放着成排自行车、摩托车和汽车。在爱车这件事上,伯父会在堂孙身上看到自己影子。他盯着汽车眼神仿佛张饥饿嘴在咀嚼食物。然后他死,在院子里留下个无言空洞。伯父宅院其他地方——这扇门、那把椅子、这扇窗——同样让托马斯触景伤情,让他想起多拉和父亲离去。当失去挚爱之人,们还剩下什?他能够走出痛失亲人阴影吗?每次刮胡子时,当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眼睛,只看见空荡荡房间。他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成寄居在自己身体里鬼魂。
哭泣对于他并不陌生。自从死神给他连续三次重击以来,他已经哭过很多很多次。每当想起多拉,想起加斯帕尔,或是想起父亲,他都深陷悲伤难以自拔,但有时他也会无缘无故落泪,伤感就像喷嚏样不期而至。可他此刻所面对情形显然有本质区别。这台机器虽然噪声不断且不听使唤,但它对人影响怎能和三具棺材相提并论呢?奇怪是,他感到种同样不安,心里充满同样强烈恐惧,以及针刺般孤独和无助。他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悲伤与难以遏制恐慌此消彼长。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本日记,贴在脸上。他呼吸着它久远年代气息。他闭上双眼,逃往非洲,越过它在赤道西海岸外水域,登上葡萄牙殖民岛屿圣多美。他悲伤呼唤着那个指引他前往葡萄牙高山区男人。
他曾多方搜寻乌利塞斯·曼努埃尔·罗萨里奥·平托神父信息,但历史似乎已将他彻底遗忘。他残缺不全生平只留下两个日期可循:六〇三年七月十四日——他生日,记录在科英布拉区圣地亚哥教区登记表上,以及六二九年五月日——他神父授职礼,在同城圣十字大教堂。除此之外,再无关于他记载,包括他死期。乌利塞斯神父在时间河流里留存完好、顺流漂来,唯有这本日记。
他把日记从脸上移开。泪水已经浸湿封皮。他不由得心生不悦——这是在博物馆养成职业病。他用衬衫下摆轻轻擦干封皮。这种哭泣习惯,说来也怪。动物也会哭泣吗?它们显然会感到悲伤,但它们会用眼泪来表达吗?他不太相信。他从没听说过只哭泣猫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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