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生煮饭,她帮厨。在旁边看着,半晌说道,阿嫂,你这把好手势,好像是大世面里练出来。
慧生听得心里
从心里欢喜这个女孩。她和叶七有默契,彼此不问前事。她知道,这孩子便是他前事。她默默地在桌子上多摆上只碗,添上副筷子,说,好啊,如今仔女双全。
阿响坐在对面看母亲。经过这几年,母亲铮铮轮廓点点地退去,身形与行事都柔软圆润。面颊上有安铺镇上大多数妇人浅红,是安定生活沉淀。可那点周全,还是以往。
听到这里,女孩脸上有些戚然神色,也松弛下来。这时候,听到叶七咳嗽声,说,什仔女,秀明是你新抱。
对于荣师母,解甚少,并不仅仅因为她早逝。在荣师傅家客厅正中,挂有幅黑白照片,是荣师母遗像。相片上是个清秀中年妇人,齐耳短发,形容朴素。她微笑,很大眼睛因此有些下垂,眼睑褶皱遮没些神采而显得倦怠。她没有任何多余饰物,领口却别着枚胸针。分辨不出是什图案。或许是只蜻蜓,或许是枝含苞玉兰。在这幅照片下方,是处供台,有着电控香烛,内里是忽明忽暗却不会熄灭火焰。荣师傅看注目良久,便起身,从供台下方取出三支香,点上,对着那照片拜拜,便插进香炉里。青烟从香炉里袅袅地升起来,荣师傅眼神也变得肃穆。但自始至终,却未说句话。
后来,向五举山伯也打听过。他缄口良久,终于说,自师母去世以后,有道菜,便没有出现在荣家饭桌,是虾籽碌柚皮。
秀明有门亲戚,夫妇两个做瓷器生意,长年在广府、四邑往来,再由粤西转往南洋去。
入秋时节,他们总是来看回秀明,带丰厚礼物。然后从南洋回来,再看上回。几经寒暑,如同候鸟般。慢慢地,他们到来,好像季节钟点。至于是什亲戚,是否是真亲戚,便都不重要。
秀明叫女“音姑姑”。看得出,这对夫妇与叶七也是故旧,慧生不追究底里,只看得出他们间有时日累积默契。
彼此都很熟识,话便多起来。音姑姑是个走南闯北人,说话间,总是带丰富见识,是和外头大世界有关。也将她和平常妇人们区分开来。可这见识,也有女人心思在其中,便又显出日常与细腻。里面便有许多故事,常常听得人入迷。她说话时,音姑丈便坐在旁,看着她,默默地抽柄烟斗。这烟斗看得出是上好红木所制,刻着繁复雕花。这物件奢华,和他形容过于朴素颇有些不相称。但或许因为气定神闲,久之大家也都看得很惯。
有时,他会忽而离席,和叶七走进里屋去。这时,音姑姑便侧侧目,很快回转来,依然说她话,神色若常。大约到饭点,两个人久久并未出来。她便叫慧生照常开饭,说们不等,让他们去谈“男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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