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美示意她坐下。两个蒲团相对摆好，两个人面对面坐得很近，中间
个小案上摆着经文，法器。他开始诵经，声音浑厚有力，冲击力强大。她闭上眼睛，身体被这音韵撞击着度觉得无法坚持坐着，眼睛升起泪水。如
普通男人，烹煮、洗衣、生儿育女，朝朝暮暮，白头到老，不惜撞得头破血流。但她并不知道这是否是爱，结婚目又是为
什
。如世上大部分女人所曾期望那样，奢望对方待自己百依百顺，提供免费安稳生活，提供无止境舒适和快乐，驱除孤独寂寞吗。这分明是个巨大而自欺妄念。
更大妄念还有，她试图得到爱证明，证明对方爱自己，自己值得被爱。如果没有得到，觉得自己失败，不如死去。她最终还是死去次，不是死于无爱，而是死于这些巨大妄念破碎与熄灭。回头看，所谓爱恋不过是梦中幻境，却曾经是她头破血流也撞不破铜墙铁壁。
她毕竟是个已死过次人。醒来后再抬眼看到这个世界，世界已变，她心醒来，恍若隔世。人世是无可依靠地方，没有永恒，没有圆满。在世俗欲望和妄念中不可能找到真理。身心饥渴，爱河不枯，不过是挣扎中轮回。
她很少对人轻易提起回忆，但所有作为历历在目是不可被撤销印记。现在她独自人，默默存活，忏悔思省，清洗收藏，如同在河流中反复洗涤匹白布。她躺在个寺院厨房里面，想起以往三十余年，仿佛已把生苦难受尽。那些因为与自己、与他人斗争而痛苦煎熬夜不能寐。以痛苦为道成长。她要努力地活下去。
关掉灯，她渴望尽快入睡。心里有巨大情感升起，她察觉到但不想去控制，仍由它像远处潮水慢慢滑动过来，覆盖住她。仿佛是种柔软无限慈悲。她在黑暗之中泪流满面，这种悲伤从身体深处低沉地升起，带着压抑而累积痛楚往外释放。哭泣带来洗礼，像擦拭，像治愈。
她手机亮起来。她打开，看到发过来信息。
他说，如真，
刚刚做个梦，看到你在净月寺绕行古塔。塔身周围生长出颜色艳丽鲜花，簇簇，迎着风和阳光摇曳起舞。这景象清净而吉祥。为你高兴。
2
窗外天未亮，凌晨四点。她起身穿上干净衣服，刷牙洗脸，清洗梳理，喝杯热水，坐在屋子里默默等待。清晨五点，有人在房间外面轻轻敲门。她说，好。站起来打开门，穿着藏红色正式僧袍仁美站在外面。他说，现在跟去经堂。
山间坡道片漆黑，草地上有冰霜凝结。天空像暗蓝色幕布点缀繁星无数，发出闪烁寒光。智花在旁边陪伴，打开手电筒帮他们照路。束光亮引领他们经过护法殿、佛塔，下行山坡，走进她昨天独自来过经堂。几位僧人在里面，点燃佛殿台案上排排酥油灯，火光跳跃汇聚成海，照亮周围诸佛菩萨像。照亮造像脸上目空切眼神和含义幽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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