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看。”扬话充满回声。堂·迪亚戈看到他手里火光映亮某种光滑润泽质地。啊,那是漆成深红木框,还有镶嵌其中、在木板上闪烁幽暗色彩。堂·迪亚戈向声音靠过去,他眼睛看到另只幽深眼睛,嵌在苍白眼睑下,难以分辨眼底光泽是画上去,还是真实之火投影。他或许没有看到画全貌,四周太过昏暗而画太过庞大。这是幅郑重其事组装起来祭坛画。他们在圣·扬修
脆叫他“扬·凡·梅赫伦”——梅赫伦扬。们相信他修道院也叫“圣·扬”,既然佛兰德有许多修道院都叫这个名字。梅赫伦扬用法语给堂·迪亚戈指路,夹着他自以为西班牙语,发现对方听不懂时就拽他斗篷。人与人之间就算语言相通也常常充满误解,何况不完全听得懂呢。
到达梅赫伦城郊圣·扬修道院时已是深夜。马已精疲力竭,梅赫伦扬熟练地把它牵到马厩,给水槽倒满水,喂它新鲜干草。堂·迪亚戈怜惜地拍拍马脖子。这可怜动物可以歇下,它怎能料到要驮着两个男人穿越蜿蜒河道和片片荒凉树林。人却还有重重心事,但总归进到温暖屋子,可以坐下来烤烤火,接过主人递过来掺香料热红酒,就算里面下毒也没什大不。伙房定近在咫尺,没过多久,堂·迪亚戈眼前长桌上就摆满切开干酪、熏肠、烤饼和酒壶。说不定是在做梦,他心想,魔王把引到他洞窟里,今夜纵然可以忘情畅饮,转天却会在坟堆上醒来,手里攥着死人骨头;不过魔王怎也会进食?而且看样子他也饿坏。看到佛兰德人吃喝起来,西班牙人才放心,把手伸向盘子,知道自己仍身处在真实世界里。人有心事毕竟无法尽情饱腹,宴席没有持续多久,最后只剩酒杯反复斟满。现在,堂·迪亚戈相信扬是这儿主人。只有主人能游刃有余地调遣切。
“您说您是这儿圣库保管人?”堂·迪亚戈问。
“是。”扬回答。
“你们难道没有院长吗?”
“有,但没人见过他,名义上院长是某位爵爷,对他来说,小小圣·扬不过是封地下个微不足道名字。”
扬点亮马灯,请堂·迪亚戈跟着他走,他们穿过长长充满灰尘气味回廊,墙上地上嵌满几乎磨平墓碑和石板。
“这修道院难道就你人吗?”堂·迪亚戈疑惑地问。
“差不多,”扬说,“现在早已不是黄金时代,们身处个大宅子里,不知道黑暗深处还有多少房间,堆着多少不知名遗物,只有蜘蛛和蠹虫能够丈量它们。”
们佛兰德人把西班牙人带到怎样间屋子里呀,小小灯火只能照亮微不足道角,堂·迪亚戈微醺双眼勉强看清横七竖八画板,堆叠祈祷书,结满蛛网环形吊灯,影影绰绰轮廓和双双呆滞眼睛让他吓跳,而后意识到那不过是积灰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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