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停下手,定定看着他,忽而笑,眼梢嘴角纹路在汗水间格外清晰。他说,是,大哥领受。你也该有个“嫂子”。
文笙便要回房去,说,那收拾收拾。
永安道,听秀芬说,你还欢喜她做菜。不嫌弃,以后就块儿吃。要说家子,就得有家人样子。
以后,文笙就和两口子起吃晚饭。统共几个菜,秀芬变着花样做,便不觉得重样。永安说,早知道你有这好手艺,先前住租界时候,该把那个坏脾气厨子辞。做道腌笃鲜,那个咸,像打死个买盐。现在倒没什好东西给你做。
秀芬说,你们哥儿俩,往年都是好东西吃惯。如今觉得对你们不起,叫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些暗淡。文笙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恰看见她胸腹间起伏圆润轮廓。他停停,又折返,对她说,嫂子,去柜上。
文笙望着街面,感受这城市空气中逼人溽热。种不寻常静,令人隐隐不安。这不安在溽热中悄然发酵、膨大、蓄势,以不可察觉速度。
文笙擦擦额上薄薄汗,将衬衣扣子又解开个。他把母亲昭如信迭好,重又放进信封里。这信中转达六叔家逸意思,要他暂时停止出货,静观其变。他明白六叔以委婉方式,提醒他,此刻囤积并非为居奇,而是在每下愈况市道间,识时务地以逸待劳。据说中央银行年底要有新举措,用六叔话来说,是“庞然动静”。他叹口气,想起坊间传闻,已经有造纸厂用小面额法币作为造纸原料,从中牟利。而他要做,是要杜绝手中盘圆变为废纸可能。
他想,个多月过去,他应该与永安提提那笔被借调款项,在被六叔质询之前。他想,或许走趟“聚生豫”,比在家里谈及更为体面。
然而,当他走进北四川路,发觉些熟悉店铺已经关张,或者改换门庭。“聚生豫”大门紧闭,门面还在,可是招牌却没。门口对石狮子,也不见只。门上贴着“东主有喜”。文笙心里愣下,木木地竟笑,不知喜从何来。
永安叹道,说起米,昨儿下午,看见多
待回去,看见永安在,坐在厅里敲敲打打。抬头见是文笙,咧开嘴笑,道,兄弟回来得早?
文笙点点头,说,这市景,怕是以后更要早。
永安没接他话,只顾举着刀削颗榫头,说,秀芬身子笨。亭子间里床板太高,给她做个踏脚。
屋里闷热,永安光着膀子,黧黑脊梁上水淋淋。到发福年纪,虚胖,稍动作,就有些气喘。文笙看惯西装革履永安,面前这个人,倒是十足新鲜。他觉得文笙看他,便道,没见过你永安哥还有这本事吧。年轻在老家时候,做起木工来,也是把好手。自己能打半堂家具。
文笙便说,大哥,别打。还是和你们换换,底下屋也宽绰些。让嫂子爬楼梯,总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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