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说,和洋人谈生意,能做什?你那套生意经看许多回,也学不来。
永安说,这回不样,非你不可。他翻译来不,怎谈?
文笙停住脚,看他眼,说,永安哥,你可是留过洋。
永安愣愣,终于有些沮丧地说,好好。那口洋文,糊弄乡巴子还成。这真说出来,倒有半自己个儿听不懂。
文笙目光茫然。
阿根说,你大哥要到哪儿去。
文笙想想,说,不管他,玩们。
他们站在哈哈镜跟前,看着无数个高矮胖瘦自己。阿根做个鬼脸,说,谁说人都能认得自己。你瞧,这圈子钟阿根,可有个样吗?
这时候,看见永安急急地跑过来,拉着文笙就走。
文笙问,干嘛去?
,是答应师母看着你,看着你做生意,也得看着你耍。君子之道,有张有弛。
文笙先没应他,只说,“天蟾”头场,还早着呢。
永安便说,几时说要去四马路?现时外地角儿,哪个不去“大世界”“乾坤”先热个场?瞧你也来半年,“哈哈镜”什样都没见过。快走,韩老板稀罕,求爷爷拜奶奶弄几张票。叫上那个小赤脚大夫,算还他个人情。
文笙说,人叫阿根。
永安有些不耐烦,快走,管他阿根阿叶。
永安推他,恨恨地说,祖宗,走吧。
“大世界”闹哄哄,却不料还有这样清雅地方。临近大剧院处咖啡厅,似个桃花源。
文笙坐下来,对面是个灰头发大胡子,对他眨绿眼睛,说,小伙子,在你们中国话里,你就是及时雨,宋江。
他用中文说“宋
永安说,谈生意。
文笙说,你不是和个姑娘在起,这会儿又要谈生意。
永安说,什姑娘,个“龙头”,也就趁个“拖车”而已。
文笙说,龙头?
永安说,就是舞女。打发她走。这回可是个洋人,大生意,机不可失。
站在连幢高大建筑底下,阿根仰望那几层奶黄色尖塔,说,乖乖。平日经过,也不觉得高。
文笙说,你也没来过?
阿根回他,是劳碌命,觉都不够睡,哪来过这种高级地方。
待进去,才知道大世界“大”,绝非虚名。中西合璧,光怪陆离。想得到玩意儿,这里有。书场,杂耍,影戏院,各色戏台;想不到也有,只那露天空中环游飞船,倒将天津劝业场“八大天”实在比下去。
阿根个大小伙子,这会儿露出孩子相,和文笙两个未免应接不暇。文笙回头,却看见永安远远地站在廊柱底下,正和个女人说着话。因为远,那女人辨不清面目,只看见穿得极时髦绚烂旗袍,身体微微动作,在灯光里便是闪。女人执着香烟,悠悠地抽上口,吐出来。永安便伸出手去,顺那烟方向,迅速地做个捉住动作,然后放在自己唇边吻。女人便在他肩头轻轻打下。永安趁势搂住她腰,簇拥着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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