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便带他回房,阿根坐下,给永安号脉,又细细看看他舌苔,这才说,不妨事,受风寒,邪气入里。拟个方子,药都是现成,两三剂就得。你跟下去,拿给你。
文笙便随阿根到库房。阿根很熟练地从药柜里取出川桂枝、白芍、甘草、茯苓、藿佩,按剂量配好,包成包,说,都是营卫调和药,发出汗来就好。想想,又说,还是给你煎好送上去。
文笙便要给他药钱。阿根手挡,说,这个大夫可没开过张,莫寒碜。
永安服阿根药,真发身汗来,烧也退,嚷着肚子饿。文笙给他买粥,他边吃边说,是迷迷糊糊,连大夫长什样也未见个囫囵。
文笙就和他说阿根给他瞧病事。永安愣愣,翘大拇指说,就说这“老酰儿”开商栈,是藏龙卧虎,赶明儿登门谢谢人家去。
文笙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里,个人,呆呆地坐许久。直到外头响起沉闷敲门声,伴着人嘟嘟囔囔地说话。
他打开门,看见门房搀着永安,站在门口。永安硕大头,耷拉在胸前,身体个前倾,文笙赶忙撑住他。门房摇摇头道,又醉,躺在马路牙子上,叫他以后少喝点。
文笙将永安扶到房里,给他脱鞋,又将西装除下来。雪白西装上,有两个清晰脚印子,大概来自个不善意路人。文笙叹口气,出去打盆热水,给他擦脸。擦着擦着,永安脸颊上肉抖抖,嘴唇翕动,竟然唱起来。虽然不清不楚,但仍然辨别得出,是白光歌。这张唱片被永安搁在电唱机里,来来回回地放,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
虽然大着舌头,永安竟然将整支歌唱完,才舔舔唇,嘴角流出口水。
文笙关上灯,听见永安在黑暗中翻个身,哼哼,仍然不清不楚地,像是在说个人名字。
隔天黄昏,文笙在柜上,看永安西装革履地走进来,精神头竟好过以往。见文笙说,快收拾东西,跟上戏院。
文笙说,这正忙着。
永安说,忙?来半晌,可见你做成桩生意?韩瑞卿好不容易来上海,唱《贺后骂殿》,你可别后悔。
文笙心里动,韩近年声名日隆,可碍着梅博士面子,总和沪上梨园不即不离。这回来倒真是百年未遇。
永安说
天蒙蒙亮,文笙起夜,看永安房里没什动静。进去瞧,还睡着。可是脸色不大对,摸额头,烫手。他心里惊,忙披衣裳,就要出去找大夫。
走到楼下,却看到个人坐在前厅,举着报纸看。那人抬起头,是阿根。文笙心里有事,着急间匆匆与他招呼,这样早。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阿根笑说,是换个地方睡不着,下来松快松快。你这是去哪儿?
文笙就和他说。
阿根皱眉道,现在医馆怕是还未开门。他想想说,你若信得过,上去帮你看看。整日和药材打交道,多少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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