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生记”门前,他们停住。
门檐上,挂着只白色纸灯笼。上面是个斗大“奠”字,孤零零。
文笙慢慢松开仁桢手,上前几步。看见龙宝,穿着身孝服,和两个弟弟,跪在蒲团上。
幅遗像,搁在灵台,簇在密密麻麻风筝和篾架中。龙师傅笑得安静祥和,并看不出有丝依恋。
仁桢将头上红色绒线花,取下来。她跟着文笙,向
文笙伸出手,握住她手,只觉得她手心很凉。
日本人走,“四声坊”里似乎有新人事。新店铺,新声音。孩子也多起来。依然是旧,然而有些颜色,便显得没有这旧。
因为并没有什心情,他们未有左右顾盼。
个年老妇人招呼他们,小先生,给小姐买朵绒线花吧。
她脚步立住,拧着劲儿。文笙便在这摊子前停下来,说,桢儿,挑朵吧。待会儿见龙师傅,也好看。
昭如坐下来,看着儿子苍白而平静脸。母子二人,已经多时没有说过话。昭如很希望他开口,哪怕是以最激烈方式。然而,没有。文笙以默然回应对他幽禁。这,让她感到孤独,孤独之后便是恐惧。这恐惧日益浓重,彷佛漫天黑暗包裹,不见尽头。夜深时候,她想,这是教养出孩子,他在想什。当她发现自己无所知,便更加怕,甚至胸口因此隐隐地痛。
她终于问,笙儿,你恨娘?
文笙依旧沉默。外面梧桐树,有片叶子飘摇地落下来。母子二人,便看它在空中舞蹈。残败枯黄影,优美而短暂地在他们视线里飘浮下,又下。落到窗台上,被阳光穿透,看得见锈蚀边缘与清晰脉络。昭如看得有些入迷。然而霎,便有微风吹过,将这叶子拂下,不见。
昭如蓦然惊醒。她说,笙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学说话,第句话说是什吗?
文笙依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因此而聚拢,落在那片树叶消失地方。
她便执起朵。妇人说,芍药。小姐眼光好,贵气。
她将这朵花,放在文笙手里。文笙愣愣,便很小心地,给她戴在耳边。
这红是喜庆。他见她脸色,在这大红映衬下,好起来。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但眼睛里却有些酸和热。她便扭过头去。
他们两个,往前走,这喜庆红,让他们互相心里都有些底。
昭如张张口,也阖上。她觉得心里有些安慰。她想,他们是娘儿俩,都记得。
她说,人辈子事,也是时事。牵发而动全身。娘是个老人,如今什也不懂。能做,只是看着这个家。家道败下去,不怕,但要败得好看。人活着,怎样活,都要活得好看。
这时,文笙说,娘,走前,让和仁桢见面。
他看见昭如点点头,同时间阖上眼睛,说,带她去看看龙师傅。
这天下午,文笙与仁桢两个,立在“四声坊”牌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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