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浑厚声音。
他们张望下,在黑暗中看见点星火。仔细看,是支点燃烟。烟头被人弹到地上,划出道长长弧,流萤般。瞬间又被碾灭。
凌佐走过去,似乎有些惊喜。他犹豫下,学着叫这人,韩先生。
又问,你怎在这里。
男人笑笑,说,在等你们。
看见是他。态度也很恭敬,唤道,韩先生。
又说,他还是个孩子,是朋友学生。
男人朗声大笑,说,学生,学生怎。五年前,你也不过是个学生。这国家天翻地覆,靠得正是学生。没有学生,何来“五四”。
男人顿顿,又说,现如今,队伍需要,正是像你,像两个小兄弟样有文化人。
沉默会,终于说,经过几年历练,也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他们始终未离开过校园,于眼前你事业,至多是纸上谈兵。
时却在这教室里造就无声声浪,膨胀、充盈,引而不发。
在这如同静默仪式中,这天课堂结束。工友们三三两两地向外走,谁也没有说话。文笙和凌佐也转身离开,这时候,他们却听到肃穆而清晰声音,卢文笙,凌佐,你们留下来。
他们俩面对着。在这已然空旷房间里,声音忽而也放大,渺渺地传过来。
你们知道,在请愿书上签字,意味着什。这是很严肃事情,不是儿戏。你们是学生,不能参加。
凌佐轻轻地说,已经不是学生。说,你们来上课,想毛克俞并不知道。而且,你们父母呢?你们行为,要对父母和家里负责。
凌佐有些意外,他看看文笙。文笙盯着烟头明灭,问他,先生,你是什人。
男人又笑,
男人面色沉郁下来,吴同志。你读书多,纸上谈兵也分境界。《三国》里头有赵括,有马谡,但也有大败关羽陆逊。书生藏龙卧虎,小看不得。
勉强对他笑下,说,先生对他们两个,真是抬爱。
中年人也笑,作个揖,说,吴老师,先走步。
文笙与凌佐,终于向告辞。天已经黑透。两个人走在海河边上,都没有说话,气氛未免沉闷。近在身侧巨大货轮,猛然响起汽笛,轰隆地充塞耳鼓。在长而低沉声音之后,则是更大片沉默。不知为何,文笙心里阵发空。
这时,却听见有人唤他们,小兄弟。
凌佐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说,无父无母。
脸色黯然,她轻轻问,卢文笙,你呢?
文笙低下头。突然不知哪里来勇气,他抑克着涌动情绪,慢慢说道:入寇未灭,何以家为。
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掌声。他回过头,看见个花白头发中年人,立在自己眼前。这男人穿着长衫,眉宇清俊。脸庞却是劳力人才有黑红色。他对文笙伸出手,嗓音中气十足,小兄弟,说得好。
文笙便也握住那只手。这手握得十分用力,感觉得到掌心粗砺,生着厚厚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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