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珏掸掸身上雪,说,走,看娘去。
佛堂里头,黑黢黢,跪着个人,喃喃有声。姐妹两个,便站到边。堂上供是紫檀木菩萨,面容祥和,和这堂里冷寂似乎有些不称。等不知多久,待到那人深深跪拜,又上炷香,站起身来。仁珏才轻轻唤,娘。
慧容惊,借着微弱光打量。念叨半日,为这二闺女。到见闺女来,倒不知道该说什。她伸出手,只是下下地抚弄,从头发到脸。心里阵热,泛到眼里,水浸浸就滚落下来。
蛮蛮,蛮蛮。这小名叫得仁珏心头也是颤。到外头,晃几年,没人这唤她。眼前娘,还是几年前那个娘,只是更老些,看上去精气神有些涣散。鬓角也发白。娘年轻时候,是双丹凤眼,眼角入鬓。锋利里头藏着媚。如今眼角也耷拉下来,脸相是和顺许多。但较之以往,是有些颓唐。
你看,欢喜糊涂。你爹在东厢,晌午就等,这也有好几个时辰。他那坐不住。
甲戌,冯府岁除。
仁桢远远听见外头里有人说话,说得响亮,笑得也十分爽气。连忙放下笔,跑出去。
雪下得正大,踩上步咯吱作响,寒气阵阵地随风迎上来。身上件夹袄,她倒是没顾上披上件衣服,走到院当中,已经连着打上几个喷嚏。这当儿,有双手蒙住她眼睛。脖子也暖,毛茸茸地将她裹个严实。她将那手拨开,看到双笑盈盈月牙眼。条大红围巾正绕在她颈上。
二姐。眼前年轻姑娘,让她朝思暮想。什都没有变,齐耳朵短发,只用个卡子别上去,露出宽阔秀美额。笑起来,颊上两个酒窝,藏不住喜悦。
让看看,二姐抱住她胳膊,左右打量,嗯,好像又长高。也秀气,没人再说妹是个假小子。
东厢房里,暖融融,有人在拨弄炭火。这人回过头来,眼里也是喜,说,二小姐回来啦。
是个粗眉大眼男孩子。仁珏正辨认着,仁桢喊起来,小顺,爹呢。
小顺。你是邹叔儿子?仁珏也在心里感叹,这憨小子,都成大人。
慧容便说,可不是?邹叔伺候老太爷辈子。这老太爷殁,他也就告老回乡下。如今留小儿子在们家,彼此也是个念
仁桢就有些恼,作势要打她。二姐却顺势将她抱起来,在雪地上转个圈。姐妹两个就笑成片。
这时候,却听见咳嗽声。她们才立定。仁桢看见来人,有些发怵,敛住笑容,手脚也不自在起来。这妇人从袖笼里伸出手,叫人递上件斗篷,披在仁桢身上,说,做小姐,没个做小姐样子。这冰天冻地,四房姑娘,倒要叫们三房关照。
仁珏也笑,依三娘看,做小姐该是个什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等着嫁个没见过人。
妇人愣,倒也笑,们冯家门,你是出出进进,谁你没有见过?
说完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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