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痛和疯狂
间隙、脑子清醒那段时间，影子感觉自己仿佛浮出
水面。他知道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很久。早晨阳光让他眼花缭乱，他闭上眼睛，希望能遮住阳光。
他坚持不太久，这
点他也知道。
再次睁开眼睛时，影子注意到树上有个年轻人，就坐在他身边。
他肌肤是暗褐色，前额高耸，黑色头发缠绕纠结。他坐在影子头顶上方树枝上，影子伸长脖子就能看清他。只瞥眼，他就知道那个人是个疯子。
“你没穿衣服。”疯子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也没穿衣服。”
子感觉到里面有水，不由自主地从那个小杯子里面喝水，把水吸进嘴里。水经过干裂嘴唇、干涩舌头，润湿他嘴，然后他才把嘴里剩下水咽下去。可惜，水实在太少。
松鼠跳回树上，顺着树干向下跑，直跑到树根。过几秒钟，也许过几分钟，也许过几小时，影子已经无法分清时间（他想，他脑子里所有时钟定都破碎，发条、齿轮、指针乱七八糟地和破碎表壳玻璃混杂在起），松鼠带着胡桃壳杯子又回来，小心翼翼爬上树。影子再次喝下它带给他水。
混合着泥土和铁锈味水填满他嘴，为他焦干喉咙降温，缓解他疲劳和疯狂。
喝下第三杯水之后，他不再觉得干渴。
他开始挣扎，拉扯着绳子，拼命扭动身体，想从树上下来，想获得自由，想离开这里。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看到。”影子嘶哑着声音说。
疯子看看他，然后点点头，脑袋朝下面和左右扭动下，似乎想缓解紧张脖子肌肉。之
但绳结打得很结实，绳子也非常强韧，它们纹丝不动。很快，他再次精疲力竭。
精神错乱之下，影子感觉自己变成树，根须深深伸进肥沃土壤，伸进时间里面，伸入地下隐藏几眼泉水。他察觉到泉水旁女人名叫乌达，意思是“过去”[88]。她是个身材高大女巨人，仿佛地下座山，她守护是时间之泉。其他树根则伸向其他地方，其中有些是非常隐秘所在。现在，如果他觉得渴，他就用树根汲取水分，把水引入他体内。
他拥有百只手臂，每只手臂上有千根手指，所有手指都向上伸展，直伸入天空。整个天空沉重地压在他肩膀上。
癫狂之中，影子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被吊在树上人。他痛苦并未得到缓解，但现在，痛苦属于被吊在树上那具身体，而不是树本身。他是世界之树；他是吹动世界之树风；他是灰色天空和翻滚云；他是松鼠拉塔托斯克，在最深树根和最高树枝间来回奔跑；他是蹲在树顶根短枝上那只鹰，用疯狂眼睛俯瞰整个世界[89]；他是在树心里蛀洞那条虫子。
星星在天空盘旋，他伸开他百只手，触摸闪烁星星，握住它们，转动它们，把它们变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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