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将他在冰上往前推，捕兽夹哐啷作响，进入敞开
洞中。他身体迅速下沉，头猛往后仰。
他脸朝上望着她们，像漆黑湖水中象牙浮雕，月光下肤色惨白，胡须结冰。缓缓地、缓缓地，他沉入水中消失。
明天就会毫无痕迹
。等到有其他人来到这里时，冰层早已重新冻结。他尸体将会冻硬，被沉重捕兽夹拖到湖底。随着时间，他将溶解，被水冲蚀，只剩下白骨，春季时被冲上湖岸。不过在警察发现之前，应该会先被掠食动物抢光。到那时候，大概也早已没有人寻找他。在阿拉斯加，每年每千人中就有五个失踪，从此下落不明。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他们跌落岩隙，在山径迷途，涨潮时溺毙。
阿拉斯加，伟大孤独。
“你知道现在
们变成什
吗？”妈妈说。
。虽然她们
辈子都在为他掩饰，忽视、假装，但这次不样。现在她们犯罪，蕾妮要保护秘密属于自己。
善良好人应该会感到可耻，但她只感到愤怒，咆哮愤怒。
假使几年前她们就离开，或是报警求救，只要妈妈过去稍微导正下方向，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她们两个站在冰层上，中间放着具尸体。
妈妈将捕兽夹拿到两边，强迫黑色铁齿张开。她将爸爸条腿放进去。捕兽夹合上时发出骨头断裂咔啦声。妈妈脸色发白，好像快吐。两个捕兽夹分别咬住爸爸两条腿，成为下沉重量。
夜空出现极光，黄、绿、红、紫，有如条条丝带舞动，极度艳丽奇幻色彩。光好似布幔在天空飘扬，道道旋舞鲜黄、霓虹翠绿、耀眼粉红。缠绕、流泻，电灯般月亮仿佛在天边欣赏。
蕾妮站在她身边，想象爸爸惨白僵硬尸体被拖进黑暗中。他最怕黑。“生存下来人。”蕾妮说。她当然知道这有多讽刺。这不就是爸爸直教她们吗？
生存。
***
蕾妮
蕾妮低头看父亲，看到那个生气就动拳头人，看到他手上血迹、下颌凶恶线条。但她也看到另外那个人，她从照片与自己需求中雕塑出爸爸，那个用尽全力爱她们爸爸，战争毁他爱人能力。蕾妮想着或许他会纠缠她，不只是他鬼魂，还有他所代表切，那个悲伤又恐怖事实，可以同时很爱也很恨个人。虽然她感到深刻长久失落，并且以自己软弱为耻，但依然很高兴这件可怕事情总算发生。
妈妈跪在他身边，弯腰说：“们爱你。”
她抬头看蕾妮，想要也可能是需要——蕾妮说几句话，做她直以来做事。天生对。
那切悬在她们之间，多年叫骂殴打、提心吊胆……也有欢乐笑容。爸爸说“嘿呀，蕾妮”，哀求原谅。
“爸爸，再见。”蕾妮只能挤出这句话。或许假以时日，这将不会是她对父亲最后记忆；或许有朝日，她会想起爸爸牵着她手，将她扛在肩上，带着她走在加州赫莫萨海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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