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笔，万分慎重地在右上角写下日期，接着皱起眉。还能写什
呢？亲爱
妈妈，今天是
十
岁生日……
从那之后，她便勤于搜集生活中种种纪念品：学校照片、运动照片、电影票。接下来好几年时间，每当遇上开心日子，她总会急忙跑回家写下她去
哪里、做什，并贴上收据或门票作为证明。渐渐地，她开始小小加油添醋，让自己显得更风光，严格说来不算撒谎，只是稍微夸张点罢，只要有天能让妈妈觉得光荣就好。她用完本又本，每年生日外婆都会送本新，直到她进入青少年期。
那时候发生些变化。她也说不清究竟是怎回事，或许是因为胸部发育得比别人快，也可能只是厌倦记录生活点滴却没人看，总之，十四岁那年她终于放弃，将所有孩子气剪贴簿收进个大纸箱，塞进衣橱深处，然后请外婆不要再买。
“真吗，亲爱？”
“嗯。”她只简单应声。她再也不在乎妈妈，也努力不去想她，事实上，在学校，她告诉大家她妈妈驾船出意外过世。
灵魂已经迷失。”
“所以她才不爱？”
外婆低头看她，黑色角框眼镜放大浅灰眼眸，“她以自己方式爱你，所以才会再回来。”
“感觉不像爱。”
“知道。”
这个谎让她得到自由。她停止买童装，开始逛少女专柜，她买露出肚子紧身上衣大秀刚发育胸部，而低腰牛仔喇叭裤则使臀部显得更加诱人。她不能让外婆发现她穿这些衣服，但要隐瞒并不难——她穿着厚厚羽绒背心，出门道别时总是匆匆挥手，靠这两招她想穿什都没问题。
她发现只要注意打扮加上特定态度，学校最酷那群人就会愿意和她起混。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她告诉外婆要去朋友家过夜，其实是跑去“湖丘”溜冰，在那里没有人会问起她家状况，也不会用怜悯眼神看她，当她是“可怜塔莉”。她学会抽烟不被呛到，嚼口香糖来掩饰烟味。
初二时，她成为初中部人气最高女生，有大堆朋友很有帮助，因为只要生活够紧凑，她就不会去
“觉得她根本就讨厌。”
“她讨厌人是。很久以前发生件事，当时没有……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外婆抱紧塔莉，“相信迟早有天她会后悔错过你童年。”
“可以给她看剪贴簿。”
外婆没有看她。“她定会很高兴。”外婆沉默很久之后道，“生日快乐，塔莉。”然后亲吻她前额，“得去陪你外公，他今天不太舒服。”
外婆离开客厅，塔莉坐在原处，望着剪贴簿空白第页。有天她会送给妈妈，这是最完美礼物，能填补她错过时光。可是要贴什呢？她有几张照片，大多是派对或郊游时朋友妈妈帮忙拍，但数量不多。外婆视力不好，看不清相机小小取景窗，而且她只有张妈妈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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