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脚儿怎承当。
京城物博人又广,
该向何处找行藏。
忆秦娥听着这些唱,也不知心里是啥滋味,她甚至还突然想到她舅胡三元。米兰老师
奴为你黑黑白白明明昼昼夜夜心头挂,
你怎忍狠心撇奴家。
段唱完,围上来吃凉皮,又闹哄着让她再唱第二段。
胡老师就又唱段:
(白)咦,把你个薄幸人儿呀!
什。但从哭泣中,从长跪不起中,分明感受到米老师内心深处,那份复杂情感剧烈搅动。
回到县城后,天刚刚黑下来,她问米老师,是不是先在宾馆住下来。米老师说:“不,今晚去胡彩香家住。们得让她好好破费下。还得商量她去美国事呢。”
她们就直奔胡彩香老师家。
胡彩香老师住是拆迁户补偿房,在县城很边缘地方。晚上到处都黑灯瞎火。忆秦娥只知道地址,地方却很难找。剧团原来那块城中心院子,已被开发商买去做高档住宅楼。剧团人几乎很少有能买起,再“凤还巢”。她们勉强找到胡老师房子,家里有个孩子,却死活不开门。问来问去,才知道是胡彩香孙女。她说奶奶在县城卖凉皮,大概要到晚上十二点才回来。她们就又到城里四处找。好在县城小,晚上热闹地方就那几处,很容易就把胡老师找到。她是真在卖凉皮。并且老公张光荣在帮着清洗碗筷、收拾桌凳。别说米兰开始有些认不出胡老师来,就忆秦娥也是有点半天不敢相认。几年前,胡老师跟她在西京唱茶社戏时,那是刻意打扮。而现在,她已完全是个卖凉皮老大妈,与那溜小吃摊上任何位大妈,都没有别样韵致。她两鬓飞满雪丝,头上竟然还戴着顶医护人员用那种白帽子。算年龄,胡老师也就六十出头样子,却已完全与“演员”“主角”“台柱子”这些名词,没有任何关系。她在吆喝着,并且吆喝声比别人都大。声音倒是纯正、甜美、有腔、有调有范儿。旁边还有人在轻声说:“到底是唱戏,连卖凉皮,都吆喝得跟人不样。”她摊子前,顾客明显也比别人多些。忆秦娥要朝前走,却被米兰老师拽衣襟,说:“这样会不会让彩香难堪?”忆秦娥也不懂她们师妹之间关系,也就没朝前走。她们在离胡老师较远个摊子前,坐下来。这里灯光比较昏暗,不太容易看清人脸面。她们要碗鸡蛋醪糟,慢慢喝着,品着,就听胡老师那边突然唱起秦腔来。是有人煽惑,让胡老师来段,胡老师就唱起来。
她唱是《艳娘传》里段戏:
(唱)走奴心乱脚步儿忙,
声声不住恨白郎。
临行时对奴咋样讲,
却怎今日丧天良。
可怜奴千山万水高高低低遭魔障,
(白)把你个没良心人哪!
(唱)奴为你担惊又受怕,
奴为你不顾理和法。
奴为你伤风又败化,
奴为你美玉玷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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