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她就准备去劳改场看她舅,结果她舅回信不让去。胡老师也再阻挡,说几百里地呢,坐车得两天,你个碎女娃娃咋去呢?可她直打算着,是要去看她舅次。并且准备今年中秋节去。没想到,舅在中秋节前三天就回来。
她舅
易青娥是按米兰要求,在米兰走后,才把穿衣镜给胡老师送过去。镜子有人高,框子也特别好看,是乳白色,还有雕花。易青娥说:“米老师说,她跟你在同个宿舍,住好些年。过去关系好得能割头换颈。后来,也不知咋,就越来越生疏。她说都是唱戏害来。她现在彻底不唱戏,希望还能把关系恢复到当学生、住大宿舍时样。这个穿衣镜,是她攒好几个月工资钱,才在省城买下。她说那年,你们两人都在省艺校学习,都看上这面穿衣镜,既能化妆,还能对着镜子练表演。你们当时人买个。她说可惜得很,你那个,在回来班车上,给震打。说你当时还号啕大哭场呢。她运气好,把这面镜子浑浑全全抱回来。这些年,见你也再没买下这大镜子,就想把它送你,做个纪念。米老师还……还说,你要是不要……就……就别勉强……”
“别说,她……她啥时走?”
“早,五点多点。跟谁都没打招呼,就悄悄走。是……送到大门外。有小车……接走。”
胡老师就突然抱住穿衣镜哭起来:
“米兰,们都是何苦呢!为唱戏,为争主角,把十几年姐妹情分,就争成这样……头不是头,脸不是脸……走时,还连送下脸面都不给……”
胡老师不仅要穿衣镜,而且还挂在房子正中间位置。易青娥还到那里练过好多戏呢。
米兰走后,大家都说,黄主任比过去更蔫些。他老婆到处说:“今后培养人,还是要注意思想表现呢。你看米兰,组织培养整,还不如个物资局采购员灵,勾扯,就叛逃。辛辛苦苦给她排几个戏,都摆下。”有人就说,米兰是黄主任手栽培,思想还能有错?还有人转词说,黄主任和他老婆就是米兰精神教父哩。连这样过硬夫妻店,联手推起大红人,精神都让资产阶级糖衣炮弹打垮,看来黄主任那套,也就不是万能。
据说米兰走后,黄主任老婆也给胡彩香暗示过,嫌她老不到家里来,要她有空到家里坐坐。说黄主任最近正为选谁做新培养对象头痛呢。胡老师对人说,他头爱痛只管痛去,才不去踏他家门槛呢。在胡老师看来,宁州剧团就是让他夫妻俩搅乱黄。既不懂戏,还自以为是,就是武大郎开店。尤其是爱整人、害人,拉帮打帮。自己就是不唱戏,也不去给这样人磕头烧香。何况,走米兰,还有谁能撑得起宁州台柱子呢?
易青娥她舅胡三元,就是在这个当口回来。
连易青娥也没想到,她舅会提前年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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