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能塌死。你信不,他黄正大死百回,都活得好好。”
“那你就是祸害千年王八。”
“狗日黄正大才是个王八旦呢。”舅骂声音很大。她在床底下,都吓得两腿直发抖。
“快把你臭嘴闭上。改造
只听舅又是那话:“少批干。见不得,别来。”
“哟哟,好像谁想来见你似。就是来看看,在河里石头上练敲鼓,把两个肉鼓槌敲断没。”
“责,责,责!”
易青娥知道,“责”是男人用中指骂人话。
只听胡彩香说:“看来你还没关够,还得再弄进去,吆到河里背石头去。”
舅摸着她头说:“舅不走。舅离剧团,也走投无路。”
易青娥要帮舅擦洗屋里灰尘,舅不让,说她擦不干净。舅是个特别讲究人。易青娥记得,胡彩香老师还骂过他,是啥子洁癖。
她把胡老师对她好,全都说给舅听。还说那天胡老师带她去县中队看他事。舅愣,抬头把她看好半天。
舅这回没骂胡老师是疯子。舅就埋头擦着他板鼓、牙子、鼓槌。
舅被抓走个多月,房里灰尘,已经落得很厚很厚。
易青娥她舅是在个晚上回来。
回来时,他头上捂顶烂草帽。门卫老头都没看清是谁,他就进来。老头追上去问。她舅很生气,硬戳戳地甩三个字:“胡三元。”把门卫吓跳,就急忙去报告黄主任。
很快,前后院子防震棚里人,都知道她舅胡三元回来。是逃出来,还是放回来?大家议论纷纷。
反正她舅房里灯,已经大亮。
据说门卫紧急报告黄主任后,黄主任只哼声,就再没下话。说明胡三元回来事,黄主任提前是知道。
“臭嘴!”
易青娥在床底下,哭笑不得地窝蜷着。她喜欢听舅和胡老师斗嘴。她感觉,他们斗得越凶,胡老师把她手就攥得越紧。
“给,在里边饿坏吧,快趁热吃。晚上不敢在家里睡。这几天又说有地震呢。”
“有他娘屁震。”
“你死倒是好事。可你外甥女谁管呢?”
舅不让她动手,她还是拿上扫帚,钻到床底下扫蜘蛛网,掏拐角灰尘。
她听见胡老师进来。
胡彩香进门,话就说得好难听:“把你个狗贼还放出来。”
她舅说:“咋,莫非还想关辈子。”
“活该!关辈子都不冤枉你。”
易青娥到她舅房里时,她舅正在用抹布点点擦洗着桌椅板凳,还有他鼓架子。易青娥进房,先抱住舅哭。她舅眼睛也红,但眼泪没流下来。易青娥能感觉到,舅是故意忍着。
“不哭,娃!舅这不回来。”
“舅,你还走吗?”易青娥问。
舅停半晌,说:“舅走不走,都不关你事。你是正式招考上,只要不犯错误,谁就把你咋不。”
“舅,你千万别走,你走,就在这儿待不成。”易青娥说着,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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