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把话题转,说:“你不检讨?你外甥女事,人家可是放过你马。”
“他咋放马?”
“这娃音准确有些问题。要不收,也没错。还是跟黄主任老婆说,人家才松口。娃还在实习期,将来还要转正,人家拿捏你事多着呢。”
谁知舅把鼓槌朝桌上板说:“去他娘蛋。唱不
几下鼓,就敲得没人能比上?听说省上戏曲剧院敲鼓,都不在你眼里放?胡三元哪胡三元,该是悬崖勒马时候!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搞不好,你问题,可就不是人民内部矛盾问题。黄正大就是想挽救,也无能为力啦!痛心哪!大家得给他猛击掌,该是让他好好清醒时候……”
黄主任话,讲得很长很长。易青娥藏在烂布景里,差点没憋死过去。直到会散,胡彩香来找她,才把她从里面弄出来。回到舅房里看,她满脸抹得跟花脸猫似。布景上五颜六色,全都染在她身上脸上。
她舅倒像没事人样,坐在椅子上,用砂纸细细打磨着对小鼓槌。舅有好几副这样鼓槌,都是在山里挖出来。舅过去很少回九岩沟,回去,就钻到竹林里挖竹根去。有时挖好几天,才能发现对他满意。所谓鼓槌,就是最好竹根。要通,要直,要细,要长。最好是两三年竹龄,既有韧劲,又有弹性。舅常常能把手上鼓槌,弯成九十度,松开,又啪地直得跟筷子样。说起筷子,有次舅回老家,把对新磨鼓槌,晾在箱盖上。她觉得好玩,就搭板凳从箱盖上够下来,把鼓槌当筷子,吃顿热乎乎洋芋糊汤。结果让舅大为恼火,说饭把鼓槌烫坏,不仅颜色难看,敲起来,也会由清脆、透亮、炸堂,变成出溜子屁样“咽声子”。舅为这事,当着娘面,还磕她几“毛栗壳”。在山里,大人打娃,都爱顺手把食指和中指抽起来,形成两颗硬咣咣“板栗”状,磕在人头上,痛得眼泪当下就能飙出来。
舅爱他鼓槌,是出名。可再爱,今天被开会,还能这样门心思地伺弄鼓槌,真是像胡彩香老师说那样:“狗改不吃屎。你舅就是个臭敲鼓佬命,其余百事不成。”
舅不说话,她也不敢说。她看舅两根筋背心泡在洗脸盆里,就拿起来不停地搓。舅说:“你不管。下午出汗多,得多泡泡。”她还是搓。不搓她也不知道能干啥。
天黄昏时,米兰闪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个油乎乎牛皮纸包。打开来,里面包是两个卤猪蹄。
米兰说:“别生气,这事还不都怪你自己。人家都能过得去,你偏要站出来,乱喊乱骂,何苦呢。”
“不提夜壶,不伺候这些球,还不行!”她舅气又上来。
“你看你。好好,啥也别说,赶快给人家把检讨交,就没事。”米兰把声音压得很低。
“检他妈瘪葫芦子,给他检讨?让他把豆腐打好,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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