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滚下地去。他惊异地坐起来看,老豺躺在草地上,四肢已经僵直,只有那对眼球仍然恶狠狠地盯着他。他伸手在老豺唇吻间摸摸,冰凉冰凉,没有丝气息,早已死绝。
是他在没有任何外来力量帮助下,完全凭原始生存本能掐死豺!突然间,他产生种死里求生巨大喜悦,爆发出阵大笑,笑声干涩而狂放,在空旷山谷发出鬼哭狼嚎般回响。笑完后他又哭,开始抽泣,继而号啕。山峰不会嘲笑他,树林不会奚落他,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场。这是种在人类社会中很难得到,只有在原始森林里才能享受到奔放哭,自由哭,透明哭。他为自己而哭,为老豺而哭,为他和它之间那场殊死较量而哭。他朦朦胧胧地感觉到,那只赤褐色豺用它垂老生命给他上严峻课。他意识到,人是自然界最强有力动物。人生命具有无限弹性,人命运具有无限可塑性,只要勇敢地去追求,去奋斗,去竞争,去拼搏,任何貌似强大对手都能被压垮。他发觉自己并不很弱,并不很渺小,过去那种自卑心理是完全没有必要,假如当初他迈着坚定步伐踏进考场,假如他坚持不懈地研究古宗人社会形态,也许,他命运早已发生突变,已成为时代骄子大学生,已成为中国摩尔根……就像掐死这只豺,困难并没有他想象中那巨大。软弱耽误他。他悔恨。
他在灌木林里找到被老豺藏匿起来猎枪和长刀,烧起堆篝火,将老豺剥皮剖腹,在篝火上烤,没等烤熟,就狼吞虎咽起来。豺肉老而韧,还有股腥味,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明亮火焰,滚烫豺肉,使他恢复体力,肌肉变得强壮。他开始意识到,泽龙康逼着他来举行成丁礼,绝不会是简单恪守风俗,老头定有他自己用意。就像那次老头请他去参加祭天神仪式,也不是仅仅为让他看看热闹,解解闷。
他收到家里只写有“慎行”两字加急电报后,就病倒。病,不太严重,有点低烧,主要是心里闷得慌,干什都觉得无聊、乏味。
他没料到,他病竟会在戛蛮寨卷起股小小旋风。先是学生、家长,继而全寨男女老少,川流不息地来看望他。香蕉、菠萝、鸡蛋、米线……古宗人家里所能拿得出来切好东西,在他桌上堆成小山。卡珊从早到晚守在他床头,听说他想吃鱼鲜,半夜下到冰冷班岛河去捉……
那天,泽龙康和高相巴起来看望他。他还以为泽龙康是来替他跳神治病。戛蛮寨没有医生,有病人就请神汉来治。他见过泽龙康跳神,地上烧起熊熊炭火,赤足站在炭火上跳舞,右手持长刀,左手捉红冠雄鸡,口念《请神经》,刀割下雄鸡头,血洒在炭火上,就算烧死病魔。说也奇怪,有病人就这样被治好。
“不要跳神。”他躺在床上说。
泽龙康宽厚地笑笑说:“不信神人,即使跳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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