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龙康,平时你豁达豪爽,今天怎变得狗肚鸡肠?究竟为啥不答应,你直说嘛。”
“孩子,早盼着你在戛蛮成个家。你要娶卡珊,也蛮高兴。求婚礼品,对蜡条也不嫌少,金银珠宝不嫌多。你没有牛作聘礼,可以倒送给你两头。你没有房子,给你盖新。你上门来欢迎,你分家住高兴。古宗婚礼当然好,汉族婚礼也不错。你穿不惯古宗衣裳,你尽管穿汉装。”
“那你……”
“你要真看中卡珊,只要你做件事,行们古宗成丁礼。”
哈哈,他忍俊不禁。古怪老头提出古怪问题。成丁礼,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某种仪式,社会承认你是个成年人,从此你便有权参与寨子里公共事务,有权婚配,积聚财富,生儿育女。这是人生质变、生活转折点,也是向天真烂漫青少年时代告别典礼。般来说,古宗男子十六岁举行成丁礼。十六岁,是幻想与勇气鼎盛年华。而他尹长庚,今年已满三十二呀!
不是嫌礼品少?晓得,按规矩,还该带只公鸡、包烟草、袋槟榔。可没有烟草槟榔,养几只鸡也都瘟死。以后想办法补你。”
泽龙康坐在火塘首席竹榻上,用长满茧皮手指从熊熊燃烧火塘里夹起块通红火炭,埋着头咕噜咕噜咂巴着水烟筒。
“你莫不是想要彩礼?给,用工资去买。按规矩给你头带犁轭牯子牛。”
泽龙康厚实嘴唇咧开,像泡在水里河蚌,牵动着双颊肌肉和额上横川字纹路,爽朗地笑:“不卖女儿,就是卖,也没那贱。”
“你是觉得配不上卡珊?”
“你疯,泽龙康?早就超过十六岁,宪法都已承认是公民,还玩什成丁礼?”他大声嚷嚷道。
确实,他十六岁从上海到勐养橡胶农场,后来又只身跑到这座在群山褶皱间戛蛮当小学教员。十六年来,他尝尽人世间酸甜苦辣,经历种种悲欢离合,他觉得自己已经成熟得快要衰老,无论从肉体、思想、精神、心理等诸方面来衡量,他都觉得自己已是名副其实成年男子。
“孩子,晓得你已满三十二。可是,年龄并不说明问题啊。在们古宗人眼里,没经过成丁礼,即使活到头发白,也还不是成年人,没有权娶老婆。寨子西头那位梭柄,你认识他,他是水牛犄死老虎那年生,怕有五十岁吧,不愿举行成丁礼,至今还打光棍,只配抱着被子睡;还有赛格亚,当年他在森林里只待四天就逃回来,你瞧他那张老脸,像
“眼还没有瞎呢。”
“那你到底想要什?你想让举行古宗婚礼吗?答应。你想叫在婚礼上穿古宗服装吗?答应。你想叫按古宗规矩新姑爷上门三年吗?还巴不得呢!”
泽龙康只是摇头。
“你认为卡珊还小,不想嫁吗?”
“酒越藏越香,女儿越养越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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