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弯腰,伸开腿。”
然后他穿上衣服,敞着军便服衣领照正面像和侧面像,张绷着脸,另张带着表情。
然后他带着玩世不恭表情认认真真地在张纸上按指印。随后个忙忙碌碌工作人员剪掉他裤子上纽扣,没收他腰带。
后来他乘坐灯光明亮电梯上楼,走在铺着地毯空寂无人长走廊上,经过些带孔房门。这是外科门诊所病室。肿瘤外科。空气暖洋洋,停滞不动,被强烈电灯光照得雪亮。这是社会诊断学伦琴射线研究所……
“究竟是谁让坐牢呢?”
雷莫夫又被押回单人囚室。用面包瓤捏那个小兔子依旧摆在饭盒旁边。但它现在已发干变硬,不像原先那光滑。集体囚室里传来个讨好声音:“哨兵,行行好,让出去解个手吧,啊?”
这时,轮棕红色太阳升起在草原上,像棵粘满烂泥冻坏甜菜爬向天空。
克雷莫夫很快被押上辆吨半卡车,坐在他身旁押解人员是名讨人喜爱中尉。他从准尉手里接过克雷莫夫箱子,汽车就开动,然后沿着被严寒冻结阿赫图巴河边泥路吱吱嘎嗅地颠簸着向列宁斯克市机场驶去。
克雷莫夫呼吸着潮湿寒气,心中充满信念与光明,仿佛这场可怕梦已经结束。
四
在这种令人眩目窒闷空气里是无法思考。梦幻、现实、呓语、过去、未来交织在起。他失去自感觉……有过母亲吗?大概没有母亲。有没有叶尼娅现在无所谓。松树梢头繁星、横渡顿河、德国人绿色信号弹、“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每个房门后面都有人。宁死
克雷莫夫从小汽车里走出来,仔细看看灰暗卢布扬卡监狱高墙。连坐好多小时飞机,他头脑还在嗡嗡作响,路上飞机引擎轰鸣、机翼下闪过长满庄稼农田和已经收割过田野、溪流和森林,以及头脑中闪过绝望、信心和忧虑,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房门打开,他走进个阴森森充满着伦琴射线、室闷空气和强光世界,从此幵始没有战争生活。这种与世隔绝生活似乎凌驾于战争之上。
在这间不透风空房子里,在聚光灯强光照射下,有人吩咐他脱光衣服,个穿白大褂沉思默想人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克雷莫夫不时抽搐着,心想,战争轰鸣和残酷不会妨碍这些不知羞耻手指有条不紊触动。
那个战死红军战士,在冲锋之前写张字条藏在防毒面具里:“为幸福苏维埃生活战死,家中留下妻子和六个孩子。”那个被烧伤乌黑油亮坦克手,绺绺头发粘贴在他那年轻头上。千千万万人民军队行进在沼泽和森林里,用火炮、机关枪打击敌人……
那些手指仍旧在触摸着,平静而有信心,而克雷莫夫政委在炮火中喊道:“怎啦,格涅拉洛夫同志,难道您不想保卫苏维埃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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