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同克雷莫夫说话时,极力保持着分寸,对他既不称呼“您’也不称呼“你’
“这帮人也太马虎,迟早得被他们弄神经。宰牲口还得认认真真地干呢。他们干什都稀里马虎。土地结冻,他们抓几把杂草,胡乱往尸体上撒就走。明摆着事嘛,他爬出来!要是照着条令规定把他埋,他永远也爬不出来。”
贯善于回答问题、扭转人们思想,向能言善辩克雷莫夫,这回却惊慌失措地向自动枪手问道:“他重新走回来有什不好呢?”
哨兵嘿嘿笑。
“还是押送他去草原执刑那个准尉说,等给他重新办人伍手续,还应该发给他面包和茶叶呢。可供给处长不买账,他气势汹汹地挖苦说,既然他已经被除名,怎请他喝茶呢?依看他说得对。是那个准尉办事马虎,供给处应该替他负责吗?”
狭窄而凹陷后脑勺上。也许他只有20岁,也许有35岁。
克雷莫夫被关进刚刚腾出单人囚室。昏暗中他看出桌上有K军用饭盒,然后从饭盒旁边摸到只用面包瓤捏小兔子。看来那个被判处死刑人刚刚把它捏成,面包还是软,只有兔子两只耳朵有些发千。
室内静下来……克雷莫夫半张着嘴坐在板床上。他睡不着,需要考虑事情太多。但他感到头昏脑涨,太阳穴发紧。他无法思考。他头脑里波涛汹涌,切都在旋转、摇荡,发出哗哗声响。他感到无所依托,无法集中思想。
夜间走廊上又传来喧哗声。哨兵们在呼喊领班人。皮靴咚咚地响阵。克雷莫夫听出警备队长声音。警备队长吩咐道:“让这个营级政委快滚出来,让他搬到警卫室去。”然后他又补句:“这个严重事故可不是闹着玩,会传到司令员那儿去囚室门打开。名自动枪手高声喊道:
“出来!”
克雷莫夫突然问道:
“您在和平时期是干什?”
“在地方国营农场里负责养蜂。”
“明白。”克雷莫夫说,其实他四周切和他心中切都变得黑暗而混乱。
黎明时分,克
克雷莫夫走出来。走廊上赤脚站着个只穿件内衣人。
克雷莫夫在生活中见过不少悲惨场面,但他只朝那人瞟眼,便立刻明白他从未看见过比这张脸更可怕东西。这张脸很小,带着龌龊黄斑。他哭得很可怜,满脸皱纹、颤抖面颊和嘴唇都在哭,惟独两眼没有哭。你最好不要去看这双可怕眼睛,这双眼表情是无法言状。
“快走,快走!”自动枪手催赶着克雷莫夫。
在警卫室里,哨兵给他讲述严重事故经过。
“他们老拿前沿阵地吓唬,这里还不如前沿阵地呢。待在这地方你很快就会发疯……那个故意自伤家伙给拉出去枪毙,他隔着块大面包朝自己左胳膊开枪。枪毙之后,朝他身上撒些土,可能是没有打死,他夜里苏醒过来,又回到们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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