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细心听完她解释,说:
“娜塔莉亚,你不说老实话,你不是因为老奶奶哭。”
“不,是因为老奶奶。”娜塔莉亚说。
新站长答应让安德列耶夫走,但是要他再在斯大林格勒发电站待五天。娜塔莉亚说,这五天她要陪公公起过,然后她就上列宁斯克到儿子那儿去。
“以后会知道,咱们下步上哪儿去。”她说。
生活,像人样死去,那些牺牲人便是能够像人样死去人—这就是他们可歌可泣做人胜利,战胜世界上过去和今后不断反复出现气焰万丈、非人性切。
在这最后天,不仅从早晨就喝酒斯皮里多诺夫醉得晕晕乎乎。弗拉基米罗芙娜和薇拉在即将离开时候,头脑里也晕晕乎乎。来过几批工人,问到斯皮里多诺夫。斯皮里多诺夫交代最后几件事,上区委办手续转组织关系,给几个朋友打电话告别,又上兵役局交还免役证,在各个车间里转会儿,和工人们说说话儿,等到在涡轮房里暂时剩下他个人时候,他把脸颊贴到凉丝丝、不动飞轮上,疲惫地合上眼睛。
薇拉忙着收拾东西,在炉子上烘尿片,把牛奶煮熟装到瓶子里,准备在路上给米佳喝,又装袋子面包。这天她要和维克托罗夫,和妈妈永远分别。他们就要留在这儿,这儿再没有谁想起他们,问起他们。
她想到她现在是家里女主人,是镇定,安于艰难生活,心里就得到点儿安慰。弗拉基米罗芙娜望着外孙女因为直睡不足觉布满血丝眼睛,说:
“薇拉,往往就是这样。离开经受许多苦楚家,比什都难受。”
“以后你怎就会知道?”公公问道。但是她没有回答。
大概就是因为什也不知道,她才哭。安德列耶夫老头子不喜欢儿媳妇对他表示关怀。她觉得,他可能还记着她和婆婆争吵,对她还有意见,不肯原谅她。
到吃午饭时候,斯皮里多诺夫回家来。他说说在机械车间和工人们告别情形。
“就是在家里,整个上午来看你人就像朝圣样,”弗拉基米罗芙娜说,“五个批,六个群,不断地来找你。”
“这说,都收拾好啦?卡车五点钟准时开到。”他笑笑。“感谢巴特罗
娜塔莉亚去烙饼子,给斯皮里多诺夫家人带着在路上吃。她大早就背着木柴和面粉上工人村个熟识妇女家里去,那家有座俄式炉子,她就在那儿做馅,和面。她在厨房里忙活得满脸通红,显得分外年轻、标致。她不住地照着小镜子,笑着,自己鼻子和腮上沾不少面粉,可是等那个熟识妇女走出厨房,她就哭起来,泪珠子扑簌簌往面团上落。
那个熟识妇女发现她掉眼泪,就问道:
“娜塔莉亚,你怎哭呀?”
娜塔莉亚回答说:
“跟他们处惯。老奶奶挺好,也舍不得那个薇拉,也舍不得她那没有父亲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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