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人在法西斯统治下生活是可怕,犹太人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坏蛋,他们是人。当索菲亚·奥西波芙娜望着小小达维德时候,她心中产生对人怜悯感情特别强烈。小达维德照常不说话,动不动地坐着。有时从口袋里掏出个揉破火柴盒,对着火柴盒看阵子,然后又藏进口袋。索菲亚·奥西波芙娜有几个昼夜点没有睡,她不想睡。这夜她也是坐在又黑又臭车厢里没有睡。她忽然想道:“这会儿叶尼娅·沙波什尼科娃在哪儿呀?”她听着人们呓语和叫声,心想,这些睡着、发狂脑袋里这会儿定活灵活现地发生言语难以表达可怕情景。如果个人还能活在世上,将来希望知道过去事话,怎样才能保留、才能记下这些情景?……
“兹拉塔!兹拉塔!”有个男子带着哭声喊道。
四十四
……在瑙姆·罗森贝格四十岁头脑里正在进行着他习惯统计工作。他面在路上走,面算:前天110,加上昨天61,再加上前五天612,共计783……可惜他没有计算男人、女人、儿童分类数字。女人烧起来比较容易。这个有经验劳工在焚尸时候,总是把出灰多干瘦老头子跟女人尸体摆在起。现在马上就要命令他们离开大路,拐个弯往前走—年前对那些人就是这样下命令。他们现在把那些人尸体挖出来,再用绳子拴着钩子从坑里往外拖。有经验劳工可以从个个坟包判断出坟坑里有多少尸体:五十,百,二百,六百,千……这里监督[50]艾尔弗要他们管尸体叫
”她说。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来。
“你叫什名字?”她问。
他小声回答说:
“达维德。”
坐在旁边个叫穆霞·鲍里索芙娜女人说,达维德从莫斯科来看他外婆,打起仗来,他不能回到妈妈身边。外婆死在隔离区里,达维德姨娘列维卡·布赫曼就跟有病丈夫在这个车厢里,甚至不让这孩子坐在她身边。
到傍晚时候,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已经听说不少事情,听到不少争论,她自己也说,也参加争论。她对交谈者说:
“犹太兄弟姐妹们[49],来跟你们说说。”
许多人盼望着快点儿到地方下车,以为这是把他们送到集中营去,到集中营里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专长干活儿,有病人可以住伤残病房。大家几乎刻不停地谈论着这些。可是心里依然在暗暗地害怕,在不出声地哭号。
索菲亚·奥西波芙娜从别人说事情中解到,人身上不仅仅是人性东西。有人对她说,有个女人把瘫痪姐姐放到木盆里,在冬天夜里拖到外面去,把姐姐冻死。有人告诉她,有些母亲杀死自己孩子,在这个车厢里,就有这样个女人。还有人说,有些人就像老鼠样,成年累月地住在下水管道里,吃是脏东西,只要能活着,吃什苦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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