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到无所剩,反而激起股突如其来勇气。世文忽然瞥见墙边地上有几个用报纸包裹“荷叶饭”,再旁边,有几支水喉铁管,他快速挪动身子,伸手握起其中支,闭起双眼,猛喊声往前冲去,把尖锐管端直刺仍在嘲笑他鬼手添。鬼手添此时仍在跟潮州仔相视而笑,冷不防有此偷袭,铁管不偏不倚地插进他喉头,鲜血像喷泉般溅向四周,沿着铁管窄道汩汩流到世文手上。陆世文吓得后退,把仙蒂碰跌倒地,他也像婴孩般瘫靠在仙蒂胸前,浓烈血腥从双手涌进鼻腔,然后,哗啦啦几声,他把今夜在英京酒家沐龙宴上吃进胃里鲍参翅肚吐个干二净,脑子亦变得空荡荡。刹那间,陆世文想起以前在马尼拉经常用刀劈开椰壳,滋滋地喝光汁,再挖啃椰肉,最后把壳扔到路旁。崩裂椰壳静静躺着,菁华去尽,什都不是,正如此刻他。
醒过来人都活下来,活不下来人都醒不。这是废话。但废话不同于假话,假话通常悦耳动听,废话却是平平凡凡真实,而在真实背后,另有唯有当事人明白惴惴暗影。活下来人往往在另个意义上死去,但是如果运气够好,又会以另外种方式活过来,周而复始,远在你控制之外。
陆世文最懂。
陆世文被送去警署,潮州仔也是。花王二被送去医院,德叔也是。鬼手添去是殓房,只有他。并非居民报警,九龙寨城人不会报警,江湖事,江湖,江湖以外便无世界。只是刚好有两个警察到寨城找德叔商量过两天扫场安排,从艳舞场走到香肉店,刚好碰见最后幕。所有,bao力电影都由警察在最后幕现身收科,然而收科并不等于结束,其后故事多着呢,只不过有些为人所知,有些却永远石沉大海。
先说陆世文。在寨城杀人不算小事,但在寨城里,再大事情也可以化为小事,九新堂安排个未满十六岁小兄弟替陆世文顶罪,小兄弟被控谋杀,陆世文只是参与打斗。岂料到法庭,小兄弟望见前来听审祖母泪眼汪汪,忽然后悔得当场翻供,高喊:“冤枉!只是替死鬼!是大佬强迫顶罪!”
审讯过程被刊登于《华侨日报》和SouthChinaMorningPost[2],洋法官碍于面子,没法不下令重新调查并重审案件。德叔和花王二胁迫潮州仔做伪证,表示当时另有个道友在场,是德叔朋友,拔刀相助,意外捅死鬼手添,真凶早已逃之夭夭。陆世文为此只被控参与打斗,罪名成立,判监年;潮州仔伤人罪成,判监两年;花王二和德叔是打斗受害者,在医院躺几天便放回家;细强因为找人顶罪,干犯“妨碍司法公正”,判监三年。
年匆匆过去,陆世文活下来,踏出牢房,却似进入另个轮回。尝过牢狱之苦,身家已不清白,辈子扛着“监趸”名分,他终于想通,天主既然不给他庇荫,他能够依靠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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