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天长地久,分手时候,如同每个经历第回分手年轻人,认真相信自己这辈子无法再爱任何人。他从洋行辞职其实跟人事或前途无关,他只望尽快离开马尼拉这片伤心地,凑巧有哨牙炳沐龙宴,他主动向父亲请缨代为回港赠礼祝贺。
哨牙炳问陆世文:“往后有什打算?”突然拍下大腿,逗他道:“炳叔要移民,不如让你接替堂口位子!你肯接,明天就开香堂,在祖师爷面前把龙头棍交给你,风哥肯定同意!”
陆世文摇头笑道:“如果炳叔堂口是新兴书局,口答应。”又道:“家俊叔说可先到他公司帮忙阵,不急,感谢主,主有安排。”他是天主教徒,虽然不算虔诚,在家里也跟随父亲拜关公和佛祖。
说曹操,曹操到,萧家俊此时推门进房,喜盈盈地夸赞徐小凤歌艺得,后悔没花钱请她到沐龙宴献唱助庆。仙蒂和哨牙炳异口同声抱怨他嘴巴守得太密,家俊满脸得戚,道:“早说过要送神秘礼物给炳哥。不口密,怎可以神秘?”
哨牙炳与众人边谈笑边拆开仙蒂送来金礼,抓起那根又长又硬金如意,调皮地说:“像!真像!”房里坐着阿炳,家俊也在,年轻时候好友调笑情景似重现仙蒂眼前,恍惚间,错觉直三十年事情统统在这个房间里发生,友谊、爱恋、伤害、逃离、忠诚、背叛,都在这里诞生和完成,但是来到这刻,无影无踪,都不在,都不在。然而并非水过无痕。大家脸容便是痕迹,颓败,苍老,好像旧房子几支柱子,斑驳剥落,不知道还能撑到何年何月。幸好有世文和纯芳,仿佛有人在旧房子里挂起两个红红灯笼,带来明亮火影,以及跟他们早已无关青春朝气。仙蒂心往下沉,但因为世文和纯芳,不至于沉到最低。
也许刚才在大厅跟兄弟们贪杯喝多,哨牙炳滔滔不绝地忆记旧事,对陆世文谈到陆南才,竟然忘形地说:“南爷棍术是无师自通,说不定他是保护唐僧取西经孙悟空投胎转世,唔怪得同西人咁倾得来……”
“阿炳!”仙蒂脸色大变,厉声喝止。众人吃惊。她立即清下喉咙,岔开话题,道:“咸丰年事情,无谓讲。家俊,你带世文到外面见见其他叔伯,长大,不妨学下赌钱,不赌钱,你不知道人心可以有多坏。纯芳,你陪着吧。”
众人站起走出贵宾室,仙蒂板起脸孔望向地面,哨牙炳低下头,像犯事孩子般满脸尴尬。两人默然对坐,十二月天,小房间没开电风扇,也没窗户,空气凝固得使人窒息。这些年来仙蒂从没对哨牙炳提过半句张迪臣和陆南才,但她猜他总知道些什,跟在阿才身边那久,常替他到赤柱集中营打听张迪臣消息,就算阿才没亲口承认,阿炳亦必猜到七八分。对陆南才和张迪臣之间事情,他们心照不宣,从不论及,——直至这个夜晚。
所以仙蒂打破压住三十年避讳,抬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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