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回游艇河,急不及待地用筷子夹尝每道菜色,尤喜色黑如墨炒蟹,剥开硬壳,口咬到蟹肉上,整根舌头被浓稠汁液包围,竟然有在喝威士忌错觉。汉记六叔对他解释:“秘诀在豆豉。先把阳江豆豉浸水,再加生蒜发酵,连蟹下锅,用快火爆炒,想唔黑都很难。卖相唔好睇,可是咬到嘴里够劲。”
大快朵颐轮,饶木见力克抚摸肚皮,明白办正事时候到,站起身对众人言明今夜委由老爷子代为邀约目,三个字:分猪肉。但声明这并非免费猪肉,他们得出价竞投,价高者得。这是力克套用英式老法子,招标卖地,只不过这回卖不是土地而是地面上勾当,黄、赌、毒、走私,四大偏门,香港岛上区区皆备,堂口只要每月缴交规费即可为所欲为,可是因为各区油水状况不同,规费出价越高,越能取得丰腴地盘门路,警察这边会全力配合,保护得标堂口独市利益。但饶木替“为所欲为”添加条件,不可以在四大偏门以外打坏主意,不可杀人放火,二不可绑票勒索,三不可**虏掠,四不可互相攻讦,而且每个堂口每个月要交出三个人让警察逮捕交差,亦要每三个月洗回“太平地”,约定时间地点,让力克带队扫荡领功。总而言之,黑白两道都要有规有矩,投资人保证得到回报,想要得到回报便要先投资,江湖就是盘账目清楚大生意。
主艇上立即爆响鼓噪,拍桌拍桌,骂娘骂娘,堂口龙头们纷说向来只知道江山是要用双手打回来,可没听过可以花钱买回来,这样江湖,还算是江湖?这样分猪肉,岂不丢人现眼?饶木没说话,力克也没说话,只有盲忠老爷子突然清下喉咙,朗声道:“让老夫说几句。花钱买地盘总比花钱买花圈好吧?大家不记得五年前在思豪酒店事情?”
老爷子指是九四年底日军占领新界和九龙,那边帮会趁火打劫、疯狂掠夺,港岛堂口兄弟不甘吃亏,喊出“反英起义”和“杀尽洋人”堂皇口号,威胁由中环出发攻上山顶,血洗欧籍民居,尽抢洋鬼子财物。英国警司修夫顿闻悉此事,求救于国民党驻港指挥官陈策将军,陈策跟远在重庆杜月笙商量后,由杜月笙指派在港门生张志谦出面调解。天夜晚,百多个堂口兄弟在思豪酒店大堂跟修夫顿和警务处长俞允时谈判,吵骂几个钟头,终于达成协议,警察支付六万六千六百元港币“平安费”,堂口收钱收手收队。今夜在避风塘艇上其中几位龙头,如“洪福社”薯仔茂、“粤东堂”街市松、“潮义兴”九纹龙、“和胜堂”鬼仔盛等人,当晚也都在场,老爷子刻意旧事重提,为是提醒他们,既然昔日可以从警察手里收钱而不行凶,如今无理由不可以付钱给警察而行恶,何况缴纳规费是多年旧习,绝非什额外规矩,投标竞争地盘倒是新花招,他个人认为这是盘以和为贵好生意,否则,打杀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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