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他胡诌番,自吹咱擂通:“个人带着两把枪,轰轰轰,砰砰砰,把几个土匪射得像蜜蜂窝。其中人跪地求饶,哭得稀里哗啦,心软放他走,冚家铲,他竟然在背后捅来刀!幸好老子眼明手快,扭住他手腕,拉,割,没!他血从咽喉喷出,刁那妈,把腥脸!好人难做,以后都不会做好人啦!”他又说,报父仇,但土匪几十个同党前来算账,他迫于无奈才逃来香港。亲戚听得伤心流泪,他则暗暗佩服自己吹牛本领,从此更不自觉地满嘴谎言。讲真话不定不妥当,但他享受讲大话,句句谎言像串起条锁链,套到听话者颈上,供他牵引,他说东便东、西则西。而且重重谎言像阵阵迷雾,给他躲躲藏藏安全感,不被困住逮住。然而有桩事情毕竟令他耿耿于怀:小炳曾经瞧不起他父亲懦弱,立誓不要像他、不能像他,料不到结果却仍然像他。如父如子,小炳只能对镜苦笑。
到香港,亲戚介绍小炳到粮店打工,初时只做搬运,东家见他体格瘦弱,本来不喜,打算敷衍阵便请他走路,但发现他休息之际喜欢蹲在袋袋大米旁边拨玩算盘,入迷得把别人唤喊置若罔闻,刚好账房缺个助手,想想不如用人唯才,让他帮忙写账和记账。未几小炳竟然从老账簿里找到好几笔不妥当数字,东家细心察究,原来是掌柜先生亏空造假。东家报警抓走掌柜先生,干脆大胆让小炳当正,店里人看他长得像十五六,喊他“神童炳”,后来又用他长门牙和厚下唇来取笑他作“哨牙炳”,小炳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眼睛狭小得似两粒豆豉,头发剃个精光,清楚见到发际尽处有个垂尖,配上宽厚鼻和翘突牙,笑起来像不怀好意馋嘴老鼠。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哨牙炳,哨牙炳,既然长得似老鼠,你就做只活得开开心心老鼠吧!”
在粮店工作不到半年,哨牙炳把账目管得精细明确,虽然经常口没遮拦,嬉皮笑脸,说话不正不经,但不瞒不骗不贪,口碑传开去,附近店铺老板都想请他过档[1]。粮店东家担心他被同行抢走,主动送赠股份,他却耍手揺头,坚决拒绝得几乎翻脸。做股东须对其他伙计负责,他宁可简简单单地每个月初和十五从东家手里领钱,然后吃喝嫖赌,钱够不够花是自己事情,至少不必担心赚蚀。
第回寻乐子,是粮店伙计带他到湾仔道绿窗妓寨叫鸡。沿着长窄木楼梯走上二楼,脚下踏出每步都像踩在自己心脏,咯,咯,咯,恨不得拔腿掉头,但拉不下脸,鼓起勇气跟随众人来到门前,木门吱声打开,群女人站在门后抛眉弄眼,他耷拉着头,伸手胡乱点个,生平第个,抬腿跨过门槛,然后头栽进个肆无忌惮世界。在这世界里,他赤裸裸,面对另个纯为买卖而存在赤裸裸,想做什便做什,除付钱,不必负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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